中国新诗库北乔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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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田宫白云南鸥谢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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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沙张联干天全解斌

王跃强吴少东罗晖吕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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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乔的诗

北乔,江苏东台三仓乡朱湾村人,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曾从军25年,立二等功1次,立三等功9次。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等数十家刊物报纸发表诗歌多首,有20多首诗入编《新中国70年优秀文学作品文库诗歌卷》《中国新诗年鉴-》及十多种诗歌选本。出版诗集《临潭的潭》、文学评论专著《刘庆邦的女儿国》《贴着地面的飞翔》《约会小说》、长篇小说《新兵》、小说集《天要下雨》、散文集《天下兵们》等14部。曾获第十届解放军文艺大奖、乌金文学奖、林语堂散文奖等。

创作感悟

做一个真诚的打捞者

北乔

在我家和单位之间有一处公园,上班时,我走出小区没多久就进入公园,出来后下地铁出地铁再走一小段马路,便到了单位。公园里的那条小路人很少,我可以清晰地听到我的脚步声,集中注意力时,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我一直认为,走在这段小路上的我,才是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我。所以,我尽可能避免遇到人,更不愿意碰到熟人。

在高原甘南挂职期间,翻山越岭下乡的路上,如果车里只有俩人,司机和我,一般的情形是,司机专心开车,我坐着,目光如山顶的阳光一样的缥缈。这时候的我,是潜在内心的那个我。这也是真我,但让我无比的陌生。

老作家新诗人,仅从写作时间而言,这极适用于我。20年的写作,我涉足散文、小说、评论、剧本、报告文学,惟独一直没有写诗。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之所以不会写诗,是因为不会分行。当我写下第一首诗时,我才意识到原因在于此前没有找到与诗相遇的方式。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是我没能找到与自己相处的方式。

文字,似乎无所不能,文字又不能包揽一切。还原总会有缺失。缺失的部分,是空白。而空白,就拥有无限的空间。这与中国画,有相通之处。黑里有白的全部,白是黑的另一种表现方式。

我对中国文化中的意境、象征、意象、留白等感兴趣,因而,我的诗,总希望运用或凝聚某种因物而生的意味。我觉得,这是诗意的重要组成部分。

诗歌需要让人读懂,但好的诗歌应该不能让人读尽。我喜欢读各种各样的诗,但写诗,我偏爱画面感以及某些意味。物,是万物。大自然的神奇、美妙,是我们享用不尽的。诗,是什么?诗,是最真实的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浓浓的诗意,这是人生的原动力。我们都在写诗,以自己的方式在写诗。逝去的岁月,未来的时光,当下的生活,都是诗。在深夜,在清晨醒来的瞬间,我们都拥有诗性。诗,并不神圣,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就在我们或庸俗或风雅的枝枝节节里。诗,很神圣,因为没有诗,我们就没有人生,就没有活着的营养。我们常常读不懂诗,这是对的,因为我们最难读懂的,是我们自己。

有人说得好,世上只有两种,一种是写诗的诗人,一种是不写诗的诗人。生活,是不是诗,不好说。但我们每个人,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诗意地生活。这个世界,不缺少诗人,更不缺少喧闹的诗歌。缺少的,是真正的诗心、诗意和诗情。

诗的有用,其实正是在这看似无用之中。

再者,在写诗的这个瞬间,我们的内心总是在努力与诗题、诗意相靠近,在一种臆想中抵达灵魂无法抵达的高度。

对,写诗时,经常灵魂出窍。

诗与诗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只不过,这样的联系并非都是诗歌文本的自然呈现。从心灵到文本,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文与人,并不能简单地划等号。道理很明显,就如同不能只以言行去判别一个的内心。

我们应该承认,写作源于灵魂,但又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其实是灵魂与现实的较力,是外在的我与内在的我之间的博弈。要从诗里寻找诗人的真实,有时是相当难的,甚至难于诗人的写作。

可能我想说的是,读诗,就是读诗,把一首诗当作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独立于诗人存在的一个世界。写诗,不是一定是在写诗人自己。但读诗,最好读文本,把自己当作一个探险者和发现者。再者,读诗,说到底是在以另一种方式阅读世界,阅读自己。

诗有好坏之分,也有易读与难读之别。好坏的评价,不在诗人而在读者。能不能读懂,有诗人写作的原因,更取决于读者自己的素养、经历、感怀或某种机缘。要读懂一首诗,除了直接产生共鸣外,许多时候在于读者能不能寻找到那隐秘的路径。

诗,之所以为诗,是因为诗为我们诗意了生活,为我们了解世界、了解自我,与世界对话,与自己对话等提供了一种特别的可能。

如此,写诗是诗人自己的事;读诗是读诗人自己的事。彼此可以交集,但最终还是各自安好为佳。

备选作品

我对着一朵云出拳

小巷,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追自己的影子

白底蓝花的裙子,吹老了

橱窗里的青花瓷瓶

青砖黑瓦,江淮风

正在一座石狮子上喘个不停

阴影里,女孩四处张望

影子躲哪了,其实

是她把影子弄丢了

瞬间,一切静止

正如童年永远执着在记忆里

一个男孩咬着雪糕,如果是夜晚

脸上的高原红就是两盏灯笼

他把女孩拉进阳光里

狠劲地踩女孩的影子

嘴边的雪糕如树梢上的冰霜

女孩跑进屋里

男孩子和影子都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雪糕的味道,一直纠缠她

电视里,遥远的江淮细雨绵绵

我不在小巷

我在广场树下,回味

小时候在晒场上玩耍的情形

碌碡,总是那样凶巴巴的

小伙伴们太吵闹

爬上草垛,叼根麦草杆

一朵云挡住了太阳

我不停地出拳

云还在,可我找不到我了

《文艺报》年11月3日

牦牛

沉默的牛角挑醒高原的沉默

牛蹄稳健,草丛里灯火飘摇

密密匝匝的牛毛里

流动岁月无尽的预言

温和踱步,粗粝的风中

优雅成黄昏的一叶扁舟

格桑花在牦牛长长的影子里

回味月光的漫漶

高原夜,牦牛胃里的蠕动

一座山,在雪域悠然

牦牛低着头

咀嚼世界所有的仪式

《江南诗》年6期

和父亲拥抱

我坚信父亲一定抱过我

无法捡拾婴儿时的记忆许多年

只能在想象中重构

厚实的手掌有力的臂弯

那些亲历的现实

终将需要在自我建构中抵达

我的世界里

从没有父子间亲昵的动作

在我事无巨细的记忆里

愤怒的巴掌砸在脸上是

我与父亲仅有的肢体接触

曾经

父亲骑自行车我坐在后座

颠簸害怕

可我没有勇气抱父亲

想过捏住他的衣角但

远比摔下来恐惧

终究我和父亲有过拥抱

抱父亲坐起来

抱父亲下床

抱父亲坐进轮椅

姿势亲近动作轻柔

手里岁月的冰冷

心被剜得生疼

我不想这样的父子拥抱

可今生

拥抱的机会永远不在

常常想起

那几日洒进屋里的阳光

《诗林》年第1期

活在水里的灯光

我提着一盏老旧的油灯走在河边

水里的钟摆摇晃我的童年

近处明亮,远处黑暗

那更遥远的地方有没有光明

谁知道,请告诉我

母亲种下的灯笼草

漂浮在墨色的大海上

那没纳完的鞋底,一团线,一根针

我的心成了永久的码头

灯光通明,波光潋滟

我那老旧的小油灯被谁抢走了

我向黑暗质问

许多年来

我向黑暗责问过许多问题

活在水里的灯光

只在夜晚出来

我不喜欢夜下走路

母亲说,看不见路,容易走丢

现在我明白

我们早晚都会把一切走丢,包括自己

《诗歌月刊》年第7期

躯体在门里

灵魂在门外

推开门

肉身醉红尘

灵魂在门里打坐

当下在门里

未来在门外

推开门

未来埋葬当下

一切无法转身

佛在门里

我在门外

推开门

佛还在

我找不到我了

《诗潮》年第1期

高原,风的胸膛

青稞穿过覆雪,喜极而泣

柔嫩的躯体,羞涩少女手中的刀

大雪漫山,怀抱春的记忆和冲动

横卧在岁月长路上的枯木

神情凝重,飘飞的经幡引它入梦

一束光,一匹马

牧羊人祭拜山之神灵

身后的炊烟扑向湛蓝的天空

大海里升起船桅,孩子的一声啼哭

让冬季的高原安静、辽阔

冬天,阳光是高原的猎人

黑暗之剑恣肆勾划图案

岩石从梦中惊醒,泪水婆娑

大地如褪毛的羊,满脸晚霞般的羞愧

淡定咀嚼的耗牛,把喘息伸进地下的草根

高原若有所思

任由山谷爬上山顶,虫子慌张苏醒

一切都无关紧要

河流迷失在时光里,没有任何的伤感

沧桑的老人打着哈欠坐进墙角的阳光里

高原,总是属于冬季

如同一个中年男人

表情肃穆,或孩子般的天真

那些伤痕,潮红的唇印

心中的苍凉,总有温润低吟浅唱

山顶上的箭镞,庇护苍生万物

将士的热血在淸晨,在黄昏

在经幡与天地的对话里

格桑花开满山坡

孩子们摇晃高原的沉默,一头羊

盯着白云,羊角上挂满风

伏地的朝拜者,灵魂立成路标

漫漫长路,只在平和的呼吸间

河流掖藏夜晚的秘密,沉寂呼喊

红尘栖居山谷,丛林里

月光正在寻找千年万年前遗落的身影

那些枯枝落叶,开始怀念狼的嚎叫

高原是海,飘浮所有的乡愁

满天的星星,是我们丢失的目光

白天回到夜的故乡

无数的叹息流浪在薄雾无痕的脚步里

《诗刊》年5期下半月

月光下的夜行人

月光浇灭世俗的烟火

万物归位,只有

漂泊的人还在漂泊,因为月光

夜晚更加黑暗,染黑了众生的目光

月光在大地和天空之间拉上琴弦

无数的弦丝,晚风看守

失眠,是惟一的琴手

琴声,只会在梦乡响起

时间举起自己的头颅,走进

黑色丛林,无人引路

落叶相互轻舔伤口,想象

从枝头到地上的短暂坠落

惟一的飞翔,如同邮票从唇边走上信封

寂寞与伤感拥抱在一起,幻想

打开光明之门,温暖彼此,不过

还是要紧锁大门

脸上的皱纹,绝不能让月光翻开

夜晚,满怀悲伤,白色的躯体

在月光下颤颤发抖

黑色的衣裳趴在脚踝无声哭泣

夜行人,站在十字路口

站在月光下,远方的路漆黑一片

回家与远行,一样的无助

月亮倾倒一盆水,淹死了他的影子

月光揪起他的头发,缠绕脖颈

窒息逼他挣脱,跑到树下

树冠巨大,黝黑,像老屋的房顶

闭严双眼,月亮,月光,被他关在门外

大地上,夜空下,只剩下

月光这位夜行人

《西部》年6期

高原姑娘

遇见高原姑娘

彩虹忧伤成一条河流

秋的枯寂,冬的寒彻

庄严地膜拜人间的火焰

目光酿成一杯酒

花香醉在山谷

雪山丢失了棱角

阳光与月色同在参悟经幡里的神秘

一洼净水,映出她深不可测的眼睛

盘绕的长发,藏着心事和温柔

蜿蜒的山路,袅娜的身影

群山走失在薄雾里

给你回眸一笑

跃身上马

腰间闪出小巧的藏刀

冰山现身高原之海

《飞天》年9期

盐碱地

泪落下

带着心,粉身碎骨

掩埋过去与未来

风,卷走当下

灵魂,逃之夭夭

尸骨遍野

这些苍白,比夜还黑

枯草,立起断裂的音弦

盐碱地,另一个天空

星光点点

万物在喘息

雷声卡在喉咙里,如巨石

《鹿鸣》年10期

假装失眠

合上书

任由文字们彻夜长谈

或如情侣交颈而眠

或如仇人刀光剑影

我将与睡眠握手言和

共赴梦中旅程

浓重困意中裂开一道光

嗜睡人失眠,滋味如何

我打起精神,模仿失眠人的常规疗法

数羊,数星星

数星星,数羊

数羊,数星星

第一缕阳光,照亮

我假装失眠的阴谋

睡眠挑逗了我整个晚上

此时,站在床前

一脸的委屈

我拉上窗帘,回到黑暗

《延河》年11期

落叶

落叶,秋天

大地上的日月星辰

人们快乐地寻找迷路的眼睛

时光被抛在一边

小狗小猫格外

亲热,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绿的,娇气

黄的,温顺

红的,热烈

紫的,梦幻

没人在意落叶的忧伤

没人会想到落叶的疼痛

谁也不会认为

眼前是落叶的坟场

《朔方》年11期

青灯

大地耐不住寂寞

大地受不了藐视

大地不愿再静默

强悍呼吸

颤抖情绪

放逐人类的恐慌

剧烈喘息的背后

渺小,像刚入府的丫环

天空不会垂下一根绳

青灯之上

神在活动手指

我在青灯下清扫慌张的碎片

《湖南文学》年11期

耳朵:多余者

在嘈杂的大街上

我的耳朵像两片寂寞的秋叶

想念光,害怕风

还是草地上的小路亲切

宁静,像嫩芽腼腆地探出头

蹦蹦跳跳的一只野兔,唤醒了我的童年

阳光挟持了所有的声音

小草的淡然收留了我的苦痛

远处山坡上,牛羊在青草上留下记忆

把牧人的目光搅起梦幻的期待

我走在心头的蓝色花园里

那些梦在圆拱门后,静静守候

停下脚步,丢掉耳朵

沉寂的河面上,陌生人浮现

一棵枯树从水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此时,世界是多余的

人间不幸,随鱼儿潜入水底

水草温润久远的记忆

《福建文学》年12期

空杯子

识别杯子与碗,十分简单

复杂在于,言说杯子与碗的不同

旷野上空无一人

没有谁从现场提取证据

我们乐意传递这样的谎言

把一切的责任,推给想象

总有一些存在,让我们无言以对

世界的真相,在我们认知以外的那一部分

眼前的杯子,一只空杯子

只是,这杯子装着我们无法看见的往事

好吧,这是我们生活常识里的空杯子

目光,制造可以触碰的梦境

被流放的,是思想里的空白

空杯子,从没有期待

天空的湛蓝,无需赞美

再真诚的赞美,也不在乎

让杯子空着时

我们被太多的东西填喂

已经撑得难受,但

我们一直怀有强烈的饥饿感

往杯子放入东西时

我们把杯子当成了我们的胃

喝的时候

我们把胃当成了杯子

只是,胃永远没有空杯子的状态

而且,总在黑暗之中消磨黑暗

装满水的杯子,很容易

被看作空杯子,只要水足够纯净

茶与酒的关系,杯子不会谈论

这是生活津津乐道的话题

《星星》诗歌原创年12期

敦煌的鹰

翅膀下是敦煌

翅膀上是布满敦煌的暗语

飞得再高,也飞不出天空

一个翻飞,把敦煌驮在背上

一个俯冲,黄沙纷纷闪躲

经书里的文字,还是沉默不语

每个偏旁,每个部首

都是来自远方的鹰

壁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无人时的石窟,鹰站成两扇门

一片羽毛落进月牙泉

开讲敦煌

驼队在大漠上留下神迹

点灯,吹熄灯,黑色的火焰穿过月光

天空的秘密不断被重新书写

敦煌静默地收藏

《青年文学》年1期

格局

森林的辽阔

在一棵棵树的空隙

大树满怀谦卑

矮小瘦弱的野草,欣赏自己的精致

每一株植物里,都有一个春天

每一个动物,都有所敬畏

风,传递林间所有的恩赐

光影在书写,在舞蹈,快乐或忧郁

狼的嚎叫,震颤山谷

小虫子挥动触须,阳光无法入睡

下降,是另一种上升

低处的溪水,收留树伸向天空的雄姿

小树,不一定要长大

长成自己的骄傲,就好

巨石上的青苔,因

巨石的强壮而精美雅趣

一首歌,传唱森林的寓言

风暴与细细的喘息,互为崇高

再明亮,再黑暗

万物,都有自己的光芒

担心他者的宽广

狭小,将会囚禁花香的美妙

释放自身的心界

最好的解救,惟一的宏大之路

《天津文学》年3期

沙漏的疼痛

远离大漠的沙子闪烁慌张

摩擦怨恨的脚步,计量时光的精心

疲惫中沦为时光的弃儿

午夜的钟声,摇晃莲花

机械翻转孤独的手

荒野上一根干枯的树枝

沉闷的心跳,哼唱一首死去的歌

一枚红叶在书里燃烧黄昏

时间在房间外活着,脚步

点亮黑暗的灯光,熄灭呆滞的目光

流动的沙子,凝固岁月的身影

世界,捧起沙漏坐在海边

《文学港》年1期

行为的象征物

牧羊人策马走向山后的牧场

清晨的草原扬起桅帆

现实的梦乡,风成为羊群的水手

浪花下的巨兽正在醒来

苍鹰飞过麻木的天空

摆渡夜晚的精神

格桑花泪流满面

与时光一起走在老去的路上

阳光放纵激情

像玩得不知疲倦的孩子

老人站在山坡

他的拐仗在山顶长成一棵树

明亮的世界住在黑色眼睛里

明亮,只是人类的过客

一头黑色牦牛走出黑色的洞穴

背着世界的永恒,虔诚而沉稳

坍塌的老屋,家园最后的守望者

宿命里,废墟不是它的归乡

一张地图,像历史一样

尘土,是唯一的涂改者

《文学港》年1期

白露

夜,搂着世界全部的秘密

夜的女儿,怀揣时光

以及时光之外的所有激情

不与人类分享,只交给万物

天亮了,花草树木满含泪水

成千上万的泪珠

明亮透彻,阳光四处询问

夜,保持沉默

是的,秋无力再矜持

在冷漠之前

滴下万般的柔情

每一滴,都是秋的一个梦

人类只能愕然

任凭灵魂被打湿

秋风阵阵

无数匹马奔跑起来,白色如水的马

《安徽文学》年12期

小雪

含着泪,含着光

你是谁的脸庞

捧在掌心

化在目光里

我记住了你幸福的忧伤

带着娇嫩,带着清透

你是谁的翅膀

卧在枝头

融在呼吸里

我记住了你轻盈的飞翔

唱着飘逸,唱着灵动

你是谁的小雪

走在初冬

站在心尖上

我记住了你害羞的模样

《安徽文学》年12期

醉八角

阳光还没有照到的地方

花香已经献给炊烟一个吻

村庄,这瓶老酒

迎来了年轻的调酒师

花朵像风一样在村落里舒展

引来庄稼、草垛和狗的嫉妒

山谷在人间烟火里,醉入温柔乡

黑暗里坚硬的高原风也止不住轻吟起来

格子窗上的剪纸,听着花的娓娓絮语

金色的声音等待被拥抱

庄稼地戴着硕大的花环

向天空投去醉意的目光

种花的那个人

扛着锄头走向青稞地

他是八角乡的村民

黄昏归来时,他走成花海里的一条船

《诗刊》年10期上半月

想起术布

术布是安静的,山谷的河水仰望

山顶的箭镞,无声地传递隐秘的问候

经幡走在阳光的心窝里

地上的影子就像众生的脚步

江可河寺,在晨光的安详中

村庄,在晨光的安详中

诵经声与炊烟一起

成为巨型天空的一部分

当我想起术布时,高原与雪山向我走来

牧人的歌声

从起伏的牧场飞向平缓的庄稼地

山坡屏住呼吸,敞开胸怀

风贴着大地,感受厚土的稳健

术布总是在那儿,被命名为临潭县的一个乡

日夜默不作声地跟着我的记忆

我时常想起术布,其实是

想多听听灵魂平静地讲述时光的故事

《诗刊》年10期上半月

山坡上的一头羊

高原上的一头羊

落在草地上的一朵云

俯视来自平原的我

行走的人类欲望

羊在山坡上眺望远方

一朵浪花站立海面

我双眼盯着坑坑洼洼的路

心里只想着目的地

我走近,走近

羊,嘴角闪过笑意,轻蔑的笑

扭头跑出几步,侧过身子看着我

它眼里的我,那样渺小

这样一个午后

我们在这里相遇

一身黑衣的我,一头洁白的羊

一个世界的两极,重逢在旷野

《扬子江诗刊》年2期

也好,就坐在时光对面

谁也不曾离开

山长得再高,都需要大地

你我的目光

能挤出前世的泪滴

我知道你叫临潭,以甘南高原为家

羊群与云朵,彼此遥望

那热烈而悠游的牧羊曲

让我忘记了故乡忧伤的炊烟

咫尺,无需计量

天涯,踯躅在地平线上

时光之刀也会生锈

终究切不开异想天开的翅膀

我坐在时光对面

看一条河流怎样追逐远方

淡定的人

没有白天与夜晚的纠缠

《扬子江诗刊》年2期

泡桐树的记忆

老人的叹息

孩子们的欢叫

那个中年男人,一只眼里长出斧头

一只眼里长出锯子

面前的这条河,总有

一只羊在喝水

一只鸭子游来游去

年轻的媳妇,悄悄哼唱情歌

这屋子,两扇大门开了关

关了开,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

推着日夜,一天又一天

屋檐与墙,终日窃窃私语

每年盛夏,女主人抱出木箱

泡桐木做的木箱

阳光下,记忆在释放

有一张熟悉的脸

《海燕》年2期

拉卜楞寺的放生羊

这是一只白羊,其实

不是很白,像一个调皮孩子

离开小伙伴们回家时的模样

有尘土,有污渍

但,这些并不影响它是只白羊

坐在路过,眼前是纷乱的脚步

有些人是来旅游的,有些人是来参佛的,还有几个人是

寺院的保洁员和兜售小商品的

白羊的身边站着一只黑羊

眼睛里的亮,如挂在夜空的星星

这是拉卜楞寺里最宽的一条路

右边长廊里的转经筒,一刻也没有停息

左边是条河,涌动的河水搓皱了蓝天白云

簇拥的人流,面孔模糊

一动不动的两只羊,引人注目

黑与白,人间缤纷之后的真相

面部安详,嘴角隐约的笑意

令人难以捉摸,一阵风吹过

阳光在背上跳跃

弯弯的羊角,弯出光的弧线

我看到岁月在暗处飞翔,但

不知道这两只羊的过去

放生羊,一定是被从死亡线救回的

那一刻,它们内心有痉挛的旋风吗

这一刻,如果以宰羊为生的那个人

看着躲过他手中刀的这两只羊

他会加快脚步走向佛堂,还是

折身走出拉卜楞寺

一只只手抚过转经筒

那些喧嚣落荒而逃

两只羊像两个孩子或坐或站在

一位老妇的身边,又像是守护者

原地磕长头,老妇合着某种节奏

静然的羊,一刻不停的老妇

远处传来的诵经声,谁会听不到

拉卜楞寺

经堂佛殿僧舍众多,每走一步

都有不一样的景观

看不见的,更为纷繁玄秘

这一白一黑的两只放生羊

不在人间,也远离了辽阔的草原

《大家》年2期

河流不需要名字

童年时

小河很宽能游到对岸

比成年后横渡长江还有成就感

许多年里都自豪地告诉朋友

我家门前的大河向东流

吹牛的程度比童年的梦想还不着边际

童年时

小河是世上最好的游乐场

我们把河水搅得活蹦乱跳

摸上一条鱼

整条河都在欢呼

在水里打架

一朵一朵浪花欢快地摇旗呐喊

童年时

我安静时

河也很安静

那些小忧伤

让河更加的神秘

常常是

我带着小忧伤坐在河边

回来时心里揣满对神秘的种种猜想

其实河岸依旧

只是我看多了大江大河

家乡的河被我的视野压窄了

不过浑浊的水中再也没有了孩子们的嬉戏

河确实变老了如同坐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

满肚子里逝去的时光

那条如小伙如大姑娘的河

蜷缩在岁月的角落

童年的记忆也已经蒙上厚厚的尘埃

我心里只有这条河的名字

河流不需要名字

《时代文学》年3期

我总能看见

月光,在或不在

我总能看见清水里的五彩缤纷

风的脚步停在枝头

从未苍老的期待在田野里徘徊

时光的脸庞一尘不染

岁月在我身后,整理我肩头的褶皱

有没有岸的陪伴,桥都不会孤独

野草拔节的声音,天地间唯一的巨响

燕子掠过水面,河流飞向天空

黑色的翅膀,点亮夜晚的黑暗

所有的路,都走进草丛,开始交谈

老槐树下,许多种子正在与人间告别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仰望

我低下头,听一块青砖隐秘的声音

一座桥,两个人,满天的星光

寂寞的,是桥下的尘世凡间

我总能看见

一些疼痛正在抚摸喜悦的容颜

《诗刊》年3期上半月

喊山的中年男人

从人群到山路,再到山顶

一只绵羊变成狮子

雄风冲出黑暗之门

野兽的嚎叫,飞越群山

此刻,复杂的言语极度简约

山中无老虎

声音与阳光一起穿行于天地间

伴随无形的伤口

万物生出翅膀,轻盈飞翔

山谷的河流

捉住无常的闪电

中年男人张大的嘴巴

短时间无法合拢

对着山的这声狂吼

已经远去

走在寻找村庄的路上

《草原》年7期

灵魂的真相

你漂泊在路上

灵魂,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你在阅读一本书

灵魂,呈现文字的模样

你伤心地哭泣

灵魂,化作一滴泪

你潜入水中

你就是河流的灵魂

你寻找你的灵魂时

你的目光,心跳,呼吸

你的肉身

就是,你的

灵魂

《草原》年7期

相关评论

北乔这样的写作者,真是深入生活,扎根为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千个,一万个,一个地方这么多的人,觉得这个写作和他们有关系,是很了不起的写作。我们欣喜地看到,北乔做到了。

——李敬泽

中国新诗诞生百年左右,是中国诗歌界近来的热门话题。新诗走过一百年,改革开放四十年,诗歌语言发生重大变化,写作水准非常高。我是在新疆长大的,我对西北山川风貌非常熟悉,实际上我十几岁写诗的时候,受到了周涛等诗人的影响。我在如此双重背景之下来读北乔的诗,我惊喜地发现,在中国百年新诗史,40年改革开放的诗歌史的今天,在有关西部的诗歌写作中,北乔有非常独特的创作力量和诗意表达。

——邱华栋

诗人也好,文学也好,最终还是要跟自己的过去相连接。北乔写家乡,写父母,写童年的那三组诗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尤其是写他跟父亲的关系,就是那个年代最真写照。他跟父亲那种非常复杂的一种关系,想拥抱但又不敢,写得非常惊心动魄,非常刻骨铭心。童年所有的把戏都能被父亲识破,母亲还为你抱不平,这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好的文学,就是一种回忆,北乔的《临潭的潭》有这样的品质。

——梁鸿鹰

北乔的不少诗,我认为是杰作。比如我看到有一首,无论从技术上面,还是从它的诗意上面,可以说是北乔代表性的作品,很成熟的诗歌。这就是《海眼》,无论从意境、感受,还是从修辞层面,这当是一首名作,也可以成为当代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品。北乔这两年,确实没有白过,应该说原来只有诗的初心和情怀,现在终于变成了诗人。中国作家协会选派北乔去临潭挂职,无意之中进了一次诗歌的行为艺术。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心灵受到震撼,他的思维和感受发生彻底改变,最后生成自己的诗歌世界,融合在《临潭的潭》这本诗集里。

——李少君

诗人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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