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律治老水手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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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尔律治

塞缪尔·泰勒·柯尔律治(SamuelTaylorColeridge),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文艺批评家,湖畔派代表。曾在剑桥大学求学。早年同情法国大革命,后转向保守立场。18世纪90年代曾和罗伯特·骚塞一道计划建立乌托邦公社,未果。年与威廉·华滋华斯相遇并结成好友。3年后两人联合出版《抒情歌谣集》,开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之先河。集中收有《古舟子吟》等当时最美的诗歌。还写有《忽必烈》()及哲学、文艺批评的论著《文学传记》()等。

《苦舟子咏》,又名《老水手行》/《老水手之歌》,是柯尔律治唯一一部完整的长诗。这部长行的叙事谣曲是一个神秘恐怖的浪漫故事:一名老水手对一个赴结婚宴的客人讲述了他自己的可怕的故事。客人想走开,赶快去赴宴,却为老水手眼中的特殊表情所吸引住,不得不站在那里把这个故事听完了。老水手和同伴们坐了一艘船出海去。一路上很平安。然后遇到了一阵暴风,暴风过后,这位水手却无端地射杀一只了航海者认为好运象征的信天翁。因此,厄运又降临了。船驶进静海中,那里没有风也没有浪;太阳如火如荼地照耀着。海水绿绿地满载着腐物。船停在那里不动,老水手被视为这次厄运的造因者。水手们都渴得要死去,仿佛有一只船要驶进救他们却又消失不见了。那是一只幻船,水手们一个个都死在甲板上,每个死者的眼光都注定在这位杀死信天翁的水手身上。全船的人,只有他没有死。后来,他对于自所做的恶罪觉得悔恨。于是天使们可怜他的悲苦,使死尸们站了起来,仍去做水手们的职务。他们开上了帆。虽然没有风,船却渐渐地移动。于是,这船一直驶到了老水手的故乡。一个领航者离了海岸,出来迎接。但在他到这船之前,它却突然地沉下了,留下了这位老水手在海波中与死神挣扎着。他被领航者所救。后来,他一想起那时受的言之不尽的痛苦,便不能忍。他的心在体内烧着,一直到了把这可怕的故事说了出来,方才觉得舒服。

老水手行

柯尔律治译者:杨德豫

第一部

这老年水手站在路旁,来三个,他拦住一个。“你胡子花白,你眼神古怪,拦住我为了什么?新郎的宅院敞开了大门,我是他家的亲眷;客人都到了,酒席摆好了,闹哄哄,欢声一片。”他手似枯藤,钩住那客人:“从前有条船出海——”“去你的!放开我!白胡子蠢货!”他的手一下子松开。他眼似幽魂,钩住那客人——那客人僵立不动,乖乖地听话,像三岁娃娃:老水手占了上风。客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没法子,他只能静听;这目光灼灼的老年水手把往事叙述分明:“人声喧嚷,海船离港,兴冲冲,我们出发;经过教堂,经过山冈,经过高高的灯塔。太阳从左边海面升起,仿佛从海底出来;它大放光明,在天上巡行,向右边沉入大海。太阳一天比一天更高,中午正对着桅顶——”客人不能走,急得捶胸口,他听到箫管齐鸣。新娘子脸儿红得像玫瑰,她来了,进了厅堂;乐师们在她前头走着,点着头,喜气洋洋。客人不能走,急得捶胸口,没法子,他只能静听;这目光灼灼的老年水手把往事叙述分明:“海上的暴风呼呼刮起,来势又猛又凶狂;它抖擞翅膀,横冲直撞,把我们赶向南方。帆船飞奔,暴风狂吼,弯了桅杆,湿了船头;我们一个劲向南逃走——像被人追赶的逃犯脚踩着追兵幽幽的黑影,低着头拼命奔窜。起了大雾,又下了大雪,天色变,冷不可支;漂来的浮冰高如桅顶,绿莹莹恰似宝石。冰块雪堆间,雪白的冰山亮晃晃,可怖堪惊;人也无踪,兽也绝种,四下里只见寒冰。这边是冰,那边也是冰,把我们围困在中央;冰又崩又爆,又哼又嚎,闹得人晕头转向。冰海上空,一只信天翁穿云破雾飞过来;我们像见了基督的使徒,止不住向它喝彩。我们喂的食它从未吃过,它绕船飞去飞回。一声霹雳,冰山解体,我们冲出了重围!可意的南风在后边吹送;信天翁跟着这条船,听水手一叫,它就来到——来啄食也来游玩。接连九晚,云遮雾掩,它停在帆樯上歇宿;接连九夜,苍白的淡月映着苍白的烟雾。”“愿上帝救你,老水手!魔鬼们折磨你一至于此!——你神情惨变!怎么啦?”——“我一箭便把信天翁射死!

第二部

如今太阳从右边升起,仿佛从海底出来;被一团迷雾蒙蒙罩住,向左边沉入大海。可意的南风照旧吹送;少了那可亲的旅伴:再没有海鸟一叫就到——来啄食也来游玩。我行凶犯罪,看来只怕会连累全船的弟兄;他们都念叨:全靠那只鸟引来了阵阵南风。‘你怎敢放肆,将神鸟射死!是它引来了南风。’不红也不暗,朝阳金灿灿,像天神头顶般显露;众人又念叨:全怪那只鸟惹来了重重迷雾。‘你于得真好,射死了妖鸟!是它惹来了迷雾。’好风吹送,浪花飞涌,船行时留下纹路;这幽静海面,在我们以前从来没有人闯入。南风停了,帆篷瘪了,阴惨惨,死气沉沉;我们找话说,无非想冲破海上难堪的沉闷。中午,滚烫的黄铜色天上,毒日头猩红似血,它端端正正对准了桅顶,大小如一轮圆月。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船停着纹丝不动;就像画师画出的一条船停在画出的海中。水呀,水呀,处处都是水,泡得船板都起皱;水呀,水呀,到处都是水,一滴也不能入口。连海也腐烂了!哦,基督!这魔境居然显现!黏滑的爬虫爬进爬出,爬满了黏滑的海面。夜间,四处,成群,飞舞,满眼是鬼火磷光;海水忽绿、忽蓝、忽白,像女巫烧沸的油浆。有人在梦中得到确息:是雾乡雪国的神怪一路将我们追逼折磨,他藏在九寻深海。一连多少天滴水不沾,舌头也连根枯萎;人人都哑了,说不出话了,喉咙像灌满煤灰。可怕呀!全船的老老少少瞪着我,何等凶暴!我颈间十字架被他们取下,挂上了那只死鸟。

第三部

日子真难过!喉咙像着火!眼睛都木了,呆了。日子真难过!受这等折磨!眼睛快睁不开了。勉强睁开眼,我望见西边有什么东西来了。起初像小小一粒斑点,随后像一团雾气;游动着,不断游动着,终于显出固定的形体。斑点,雾气,固定的形体,游来了,越游越近;它颠簸摇摆,左弯右拐,像闪避水下妖精。喉咙已焦枯,嘴唇也变乌,不透气,哭笑两难;都成了哑巴,都站着不动!我咬破胳臂,嘬血润喉咙,才喊出:‘是船!是船!’喉咙已焦枯,嘴唇也变乌,他们张着嘴倾听;一听说是船,谢天谢地!都喜笑颜开,还大口吸气,仿佛在开怀畅饮。‘看看吧!’我喊,‘它不再拐弯!它前来赐我们好运;没一点微风,没一点潮水,它却直挺挺前进!’西边的海波红如烈火,黄昏已近在眼前;西边海波上,临别的太阳又圆又大又明艳;那船形怪物急匆匆闯入我们与太阳之间。一条条杠子把太阳拦住,(愿天国圣母垂怜!)像隔着监狱铁栏,露出太阳滚烫的大脸。哎呀!(我的心急跳不停!)那条船来得好快!那就是帆吗——像缕缕轻纱,夕照里闪着光彩?像铁栏一样拦住太阳的可是那船的肋条?船上就只有那一个女子?还是有两个,另一个是‘死’?‘死’,可是她的同僚?嘴唇红艳艳,头发黄澄澄,那女子神情放纵;皮肤白惨惨,像害了麻风;她是个妖女,叫‘死中之生’,能使人热血凝冻。那条船过来,和我们并排,船上两个在押宝:‘这一局已定!是你输我赢!’她说着,吹三声口哨。残阳落水,繁星涌出,霎时间夜影沉沉;怪船去远,声闻海面顷刻便消失无痕。我们边听边斜眼张望:恐怖,在心头喝我的血浆,仿佛在杯中喝酒!帆上的露水滴落下来,灯下的舵手脸色刷白,星光暗,夜色浓稠;一钩新月从东边升起,有一颗亮星,不偏不倚,在新月脚下勾留。星随月走,满船的水手来不及哼叫一声,都疼得乱扭,都将我诅咒——不用嘴而用眼睛。两百个水手,一个不留,(竟没有一声哼叫)扑通扑通,一迭连声,木头般一一栽倒。魂魄飞出了他们的皮囊——飞向天国或阴间!个个游魂掠过我身旁,嗖嗖响,如同羽箭!”

第四部

你叫我心惊胆战,老水手!你的手这般枯瘦!你又细又长,脸色焦黄,像海沙起棱起皱。我怕你,你眼神好似幽魂,你的手焦黄枯萎!”“别怕,别怕,贺喜的客人!我是个活人,不是鬼。我孤孤单单,独自一个困守着茫茫大海,却没有一位天神可怜我,苦痛塞满了心怀。这么多仪表堂堂的汉子都死了,木然僵卧;成千上万条黏滑的爬虫却活了下来,还有我。我看看腐烂发霉的大海,扭头把视线移开;我看看腐烂发霉的船板,船板上堆满尸骸。我两眼朝天,待要祷告,可是,没等我张嘴,便听得一声歹毒的咒语,咒得我意冷心灰。我闭上眼睛,老也不敢睁,眼球跳动如脉搏;不敢睁,怕的是天和海,海和天闷沉沉逼压我困乏的两眼,还有死尸围着我!死者肢体上冷汗已消失,身躯不腐也不臭;瞪我的眼神仍然恶狠狠,一如临终的时候。孤儿的诅咒可以把亡魂从天堂拖下地府;而死者眼中发出的诅咒却更加可惊可怖!受这等磨折,我求死不得,有七天七夜工夫。月亮正移步登临天宇,一路上不肯停留;她姗姗上升,一两颗星星伴随她一道巡游。月光像四月白霜,傲然睨视灼热的海面;而在船身的大片阴影中,着魔的海水滚烫猩红,像炎炎不熄的烈焰。那大片阴影之外,海水里有水蛇游来游去:它们的路径又白又亮堂;当它们耸身立起,那白光便碎作银花雪絮。水蛇游到了阴影以内,一条条色彩斑斓:淡青,油绿,乌黑似羽绒,波纹里,舒卷自如地游动,游过处金辉闪闪。美妙的生灵!它们的姿容怎能用口舌描述!爱的甘泉涌出我心头,我不禁为它们祝福;准是慈悲的天神可怜我,我动了真情祷祝。我刚一祈祷,胸前的死鸟不待人摘它,它自己便掉了下来,像铅锤一块,急匆匆沉入海底。

第五部

睡眠呵!天下无人不爱你,你性情多么温存!赞美圣母玛利亚!是圣母把你从天国送来此处,让你溜入我心魂。甲板上那些空水桶,在那儿已多日停留未去了;梦中见桶里接满了露水,我一觉醒来,下雨了。嘴唇是湿的,喉咙是凉的,身上衣裳也湿透;睡梦中想必喝了不少,醒后更喝个不休。我挪动,不觉得有四肢躯体,轻灵如一片羽毛——莫非我已在睡梦中死去,这游魂上了九霄?我听见咆哮的风声:风起了,还不曾刮到近旁;而这些又薄又脆的帆篷已在风声里摇晃。高空里突然热闹非凡!来去匆匆的闪电恰似百十面火旗飘舞!惨白的星星跳进跳出,忽而亮,忽而不见。风声越来越高昂尖锐,帆篷呼啸如蓑草;一块乌云泼下了雨水,月亮与乌云紧靠。那一块浓黑乌云裂了缝,月亮还在它旁边;闪电劈下来,不留空隙,像高山瀑布冲下平地,又像陡急的河川。那阵风总也吹不到船上,船自己动了,往前开;电光闪闪,月光惨惨,死者们哼出声来。他们哼,他们动,他们站起来,不开口,不转眼珠;眼见一个个死人又活了,哪怕是做梦,也玄乎。海上没有风,帆篷不动,舵手却开船向前;水手们又像往常那样,一个个拉绳牵缆;手脚都僵直,像木头家什,鬼魂们驾一条鬼船!我侄儿尸骸与我并排,两个人膝头相碰;他与我合力拉一根绳子,可是他一声不吭。”“你叫我心惊胆战,老水手!”“沉住气,贺喜的客人!死者们魂魄早已飞走,并不是游魂又回到尸首,是别有仙灵附身。天一亮,他们就垂手歇息,聚拢在桅樯四周,徐徐唱出柔婉的歌声,歌声又悠悠飘走。听寰海周遭,清歌缭绕,这歌声飞向晨曦;不久又缓缓飘回海面,独唱与混声交替。有时像是云雀的清音从云端飘洒下来;有时又像是百鸟啁啾,都想让它们甜润的歌喉响遍长空和大海。时而像一片急管繁弦,时而像笛音寂寞;时而像天使高唱圣诗,天庭也为之静默。歌停了;但直到午刻为止,帆篷还宛转吟哦,那音调好比葱茏六月里,浓荫遮没的小河彻夜向幽幽入睡的林木哼一曲恬静之歌。午前,海上没一点微风,这船却安然行驶,不急不忙,顺顺当当——水下有神怪驱使。在九寻深海,有一位神怪从雾乡雪国开始一路跟了来,如今是他在推动这条船行驶。帆篷在午刻终止了吟哦,船行也骤然中止。这时,太阳对准了桅顶,把船固定在海面;可是一会儿船就动起来,动作又短又艰难——它一退一进,一回只挪动船身长度的一半。突然,船就像烈马脱缰,猛一跳,向前飞驶;热血咕嘟嘟冲上我脑门,我倒下,不省人事。昏迷中,我到底躺了多久,自己也说不分明;我迷迷糊糊,还没醒过来,耳边便听到,心里也明白空中有两个声音。一个说:‘凭基督名义,告诉我,凶手是不是此人?信天翁实在驯良无害,却遭他利箭穿身!那住在雾乡雪国的神怪对海鸟满心喜爱,那只海鸟却喜爱此人,此人偏将它杀害。’另一个语调平静温婉,如蜜露滋润心头:‘此人虽有罪,已受了惩罚,惩罚将延续不休。’

第六部

第一个声音‘说吧,说吧,再说几句吧,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条船怎么走得这么快?这条船得这么快?这海洋可曾出力?’第二个声音‘海洋温顺得像一名侍从,不起风,也不起浪;他安安静静,亮眼圆睁,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是向导,他向她请教吉凶都听她吩咐;你瞧瞧月亮:她俯视海洋,那神情多么亲睦!’第一个声音‘海上不起浪,也不见风来,船怎么走得这么快?’第二个声音‘在船的前面,大气被劈开:后面,又合成一块。飞上来,老兄快飞上高空!迟了只怕要误事;等到这水手醒过来以后,船就会慢慢行驶。’我悠悠苏醒,船稳稳航行,不冷不热的天气;静静的暗夜,高高的淡月,死者们站在一起。甲板上,死者们挤在一起,倒像是一座灵堂;眼珠都凝滞,都对我盯视,月光里闪着寒光。他们眼中的痛苦和诅咒比生前丝毫未减;我无法逃避他们的怒视,也无法祷告苍天。魔法终于解除了,我再度望见碧蓝的海洋;我放眼远眺,却再难见到往日的清平气象。好比一个人,胆怯心虚,踏上了一条荒径,转身望一眼,再不敢回头,只顾得拔脚逃命;因为他知道有一名恶鬼在背后牢牢跟定。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一股风吹到我身边;既不见水纹,也不见波影,像不曾吹过海面。飘动我头发,抚弄我面颊,像吹过春郊绿野;这股风夹杂着我的惊恐,却又像温和亲切。飞呀,飞呀,归船似箭,却又安舒而平稳;吹呀,吹呀,惠风拂面,只惠顾我一人。美滋滋一场梦境!瞧呵,这不是高高的灯塔?这不是山冈?这不是教堂?莫非我梦里回家?船漂过暗滩,靠近港湾,我哭着,祷告不停:上帝呵!让我醒来吧,要么就让我一睡不醒。港湾像镜子一般明净,铺展得柔滑平匀;月光洒布在港湾内外,月影儿映在波心。峭岩和岩上耸立的教堂都在月光里闪耀;高高的风向标稳定安详,让静静月光朗照。经月光浸染,这一片港湾已变得银白雪亮;蓦地,红光闪闪的形影纷纷涌现于水上。那一群红色形影就在靠近船头的地方;我望望甲板——哦,基督!见到了什么景象!见到了(我凭十字架起誓!)甲板上尸身僵挺,每具尸身上,都站着一位红光遍体的仙灵。这一群仙灵挥手不停,好一派神奇景象!红光闪闪,像明灯盏盏把信号传给岸上。这一群仙灵挥手不停,又全都默然无语;这肃静沁入了我的心灵,好似雍容的乐曲。我随即听到荡桨的声音,听到领港人呼唤;我掉头张望,只见水上划来了一只小船。来的是领港人和他徒弟,来得快,感谢神明!我满心欢喜——这满船尸体也不能让我扫兴。我瞧见小船上还有一个人,听嗓音,是那位隐者;他正朗声吟唱他自己在林间所作的圣歌。他会把信天翁血迹洗干净,会帮我赎清罪恶。

第七部

海畔山坡上有一片林莽,隐者就住在林间;他高唱圣歌,甘美欢快;每逢水手们从海外归来,他爱和他们谈天。他清晨、午刻、黄昏都祈祷,跪在膝垫上膜拜:膝垫是老橡树一截残桩,长满厚厚的苍苔。小船过来了,船上人说着:‘这真是出了鬼了!刚才亮闪闪那些信号怎么一下都没了?’‘奇怪’,隐士说,‘我们呼唤过,可他们全不搭理!瞧这些破帆又瘪又干,船板又歪又翘起!这样的破帆我从未见过,简直像冬天林子里黄叶的残骸,一片片落在溪水上,顺水浮漂;那时,常春藤让大雪罩着,猫头鹰吃着狼崽,还朝着树下的恶狼怪叫。’‘老天爷!这里真像是有鬼!’领港人叫道,‘我害怕。’隐士却不慌不忙地说着:‘怕什么!划吧,快划!’划子挨近了这条大船,我不动,也不开腔;划子一靠拢这条大船,便听得一声怪响。响声在水下,越来越大,越来越惊心动魄;劈裂深湾.撞击大船,船像铅锤般沉没!这响声冲犯高空和大海,震得我神志昏迷;像淹了七天七夜的尸骸,我在水面上浮起;比做梦还快,醒了,我躺在领港人小小划子里。大船一沉没,便卷起漩涡,划子也回旋摆荡;一会儿四境都归于平静,只山崖兀自回响。我刚一开口,领港人立刻叫一声,昏倒在地;修行的隐士两眼朝天,忙不迭祷告上帝。我刚一拿桨,领港人徒弟便吓得神魂错乱:他放声狂笑,笑个不了,眼珠滴溜溜乱转;‘哈哈!’,他笑道,‘我明明见到,敢情鬼也会划船。’到底回来了!我踏上故乡牢牢实实的地面!隐士从小船蹒跚走下,站不稳,腿软如绵。‘帮我赎罪吧,修行的善人!’我向那隐士哀恳;他画着十字,答道:‘你说呀!快说你是什么人?’像周身骨架被掰开卸下,我这时痛苦万状;不得不如实讲我的故事,讲完了才觉得松爽。此后,说不准什么时刻,那痛苦又会来临,又得把故事再讲一遍,才免得烈火攻心。我如同夜影,四处巡行,故事越讲越流畅;谁该听故事,该听劝诫,我看上一眼便能识别,便对他从头细讲。新郎的宅院欢声一片,客人们喧哗鼓噪;花园凉亭里,新娘和伴娘唱着甜柔的曲调;你听!钟声响了,告诉我晚祷的时辰已到!客官!我曾经独自一个困守着茫茫大海:那样荒凉,那样空旷!仿佛上帝也躲开。我觉得,和众多信徒一起上教堂虔心祷告,那滋味,比参加婚礼华筵不知要胜过多少。和众人一起走进教堂,和众人一起祷告:老人和幼儿,亲朋和伴侣,快活的后生,俏丽的少女,一齐向上帝弯腰。再见吧,再见!贺喜的客官!请听我一句忠告:对人类也爱,对鸟兽也爱,祷告才不是徒劳。对大小生灵爱得越真诚,祷告便越有成效;因为上帝爱一切生灵——一切都由他创造。”眼神清亮,胡子花白,老水手转身走远;贺喜的客人也默默离开,再不去新郎的宅院。他仿佛挨了当头一棒,满腔兴致都消失;到了第二天,他性情大变——变得又严肃,又懂事。年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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