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许鞍华,史航对谈黄金时代,当

“什么事情凡是对的事情到我这里就不对,我想着很多的不如意,这不正是我的黄金时代吗”。——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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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白史航:我们今天在这对话,不承诺谈出上报纸的标题,其实就是非常印象派地来聊聊天,希望能聊到我们心目中的民国,和民国里有趣的人和事,能够知道原来民国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事,互相有个提醒就够了。其实说到民国,确实我们会先想到许鞍华老师的电影《黄金时代》,很多人认为拍的是王小波的小说,王小波相对比较年轻,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就有过,比如美国有过一部奥斯卡电影也叫黄金时代,还有古希腊也有黄金时代,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而这部《黄金时代》,我认为是源自于萧红和萧军的一次通信,当时萧红东渡日本,处于一个非常困窘的时期,物质上也是很窘迫,她在给萧军的信里写道,“什么事情凡是对的事情到我这里就不对,我想着很多的不如意”,但她在一转眼的时间又说“这不正是我的黄金时代吗”。一位女作家在给她的爱人写信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很远的未来,所以倒推出“现在是我的黄金时代”,这个《黄金时代》的名字我觉得比用其他片名都更合适。我们说萧红有一种倔强、不服输体现在里面,我不说她乐观,而是倔强。而且我读陈丹青老师的书,提到当时一些文学青年,鲁迅的学生、朋友,他们的结果都很不如意,这些小青年最好的几年就是跟鲁迅在一起的时候,小青年认为人生没有飞跃,那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黄金时代。黄金时代就是每个人的时光。也有人认为今天听两位老师谈话是好的时光,我们谈民国的好时光,那下面就先从两位开始,先请许鞍华导演说一说为什么拍《黄金时代》?◎拍戏是相对主观的,诚实十分必要,我拍《黄金时代》底气十足...许鞍华:上午听各位老师谈民国的感受,我如果先来听了,有可能会拍得更好一点,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如果我先来听了,就不敢拍了。因为大家都是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去研究,有很多感受,我区区一个香港人,不如各位老师的研究精深,不敢说自己很懂,但我感觉拍戏是很主观的,只要你是诚实的,尽自己所能去拍,所以我底气还是足的。为什么拍?是因为我很喜欢,李樯很喜欢,写这个剧本也难,找导演也难,找演员也难,找资金尤其难,现在终于拍出来了,我要感谢很多人。萧红的这个黄金时代,我觉得特别感动的,不完全是因为她在那样的环境下说出那样的话,还因为她有自己过人的敏锐和准确,当时她在物质上非常艰难,她非常想念萧军而且很痛苦,但在心情最痛苦的时刻,居然能够看出自己在一个黄金时代,作为一个艺术家能够看出自己当时很幸福,看出时代的好,这可能是我感觉一些人之所以成为艺术家很重要的一点,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洞见力。还有民国那个时代,我感觉从某个角度来看那就是一个黄金时代。为什么我觉得民国时代那么好,这个很主观,也没有做过这个学问,比如萧红、萧军他们都是我看的多一点的,这些作家的那个时代比较自由,生活和创作也很自由,就是他们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他们的男女关系,他们也没有结婚就同居,萧军跟另外一个女人恋爱,他们协议各自分开让萧红回来,萧红对这个女人也是认为她照顾过我,我也不会歧视她,这种文明,男人不一定做得到。那个年代,有一种高度的文明,不仅在师生之间、朋友之间的关系,情侣甚至是情敌之间,家庭无论是服从还是反抗,无论忠诚和反叛,都有自己的支点和底线,有一种责任和礼节。再看后来60年代的嬉皮士,就什么都不管了,没有责任,如果某一个时代能坚守定足,我觉得是最好的,现在很少人会思考自己处于的年代,然后思考怎么过的更好,这个命题我觉得是人人都应该考虑的。谢谢。陈丹青: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许鞍华先生,我不会叫她许导,我要叫她许先生,你同意吗?台下这些孩子正在他们的黄金时代,从生命的角度来说他们正在黄金时代,我们在铁锈时代差不多,他们在黄金时代自己不知道,萧红知道。◎什么是良心主义?港台看大陆更深沉、更有历史感?许导不会批评大陆导演...许鞍华:我想问一个问题,今天早晨诸位老师讲的,良心主义,他说得非常非常到位,他说的民国电影良心主义,就是他解决了技巧跟意识形态两个支点,成为民国电影的一个重要标志,是以后电影没有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好,我想问问陈老师,那个意识形态我明白,可是刚才说的形式,到底他的形式有些什么是很好的呢?就是他们当时有一个什么样的形式?陈丹青:我想你就是良心主义者,我觉得中国在左翼电影到我刚才跟你说,中国电影流到香港电影慢慢出现像你这样的电影,我没有办法数出来你的所有作品,但是你刚才问到的问题,你的电影已经回答了,大家知不知道许先生拍过《投奔怒海》等,这些都是良心主义,良心有形式的。不是这样吗?许鞍华:我其实一直对于戏里的形式,我没有从形式部分讲回来,而是从内容开始想然后找到一个好的场景跟着拍,我觉得有点怎么讲都不够,所以我才问。陈丹青:我们可以换一个说话,不是形式,我也不太愿意用风格,是一种气息,就是人给人的感觉,我觉得是厚重、正派。史航:你刚才谈到《半生缘》,你说别人也拍穿旗袍的电影,而你要拍冬天的穿旗袍的人,是真的很冷,遇不到爱的人之前只能多穿一些衣服,眼睛看不清对方,冬天的张爱玲是很重要的,四季里面也不是特别面对的,你说关爱,关怀就是这样子,你冷不冷,而且《半生缘》电影我挺喜欢,我最喜欢的是王志文,到黄金时代你跟王志文再合作我特别高兴,其实就是这样的,就在你的镜头里,无论是叔惠,还是鲁迅,不管哪一种人你都会看一个人关心到他的四季,关心到一生荣辱这般的情况。陈丹青:其实你看,我接触过港台的导演,他们没有大陆导演会说话,港台的导演更加质朴,我尊敬你,我把这种气息……我也找不到这一个词,让我想起《悲情城市》,我想用“同情”,这个词是来自于俄罗斯,是一个巨大的同情,你拍的这一路的味道,大陆导演应该很想拍而且也拍了不少,类似史诗的,有点悲剧感,但大陆导演其实没有港台导演做得好,你们很客气,正常不批评大陆导演,我碰到大陆导演我会批评,但是你们很客气地对大陆导演。你会很客气吗?许鞍华:我不会啊!你是想我批评内地的导演吗?史航:批评你不喜欢的导演。许鞍华:我是想先给徐浩峰道个歉,因为我之前说《黄金时代》的剧本比他的好,其实这只是开个玩笑,我是为了支持《黄金时代》随口那么一说,徐浩峰的剧本也很好。陈丹青:不是,是你看大陆比较深沉,有历史感,感觉还有其他什么?许鞍华:其实我很喜欢《黄土地》,我当时(看《黄土地》)有点看完《童年往事》的感觉,其实当年《投奔怒海》一出来我觉得世界都是我的,后来一看《黄土地》、《童年往事》,看方玉平,我想“完蛋了,他们做的都比我们做的好”,而且只是比我们香港新浪潮晚个两三年之间的事,所以那个时候我的感觉是悲喜交集。当然我觉得你会拍一部很好的,也会拍几部不好的,会有起起落落,《投奔怒海》之后的称赞让我都没地方躲,但后来我才理解,好电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整组人,是天时地利人和,加上观众的问题。那时候我老觉得拍不出更好的电影而沮丧,其实这都是源于无知和骄傲,觉得自己一定要拍出一部超越前作的东西,但实际上新浪潮导演也是几起几落,包括内地的第五代,都是交替着挣扎。如果比较谦虚一点觉得(电影)这个东西是大家甚至是世界的,那就会比较舒服,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要批评一些内地的电影,确实有电影是我不太喜欢的,但大家都是导演,太懂互相的难处了,我不是虚伪,我觉得他们下次会做得更好一些。比如说香港导演,我曾经还骂过王晶,我不喜欢他有十几年了,但最后是他帮了我大忙,这个真不好意思说,因为大家都非常珍惜能够做导演。史航:其实就像我们以前影迷,我们看精装难兄难弟,我们看到汪嘉伟和王晶的电影,确实香港这个电影圈每个人有一个角色,形成一个年本大戏。陈丹青:(民国)这个时代结束了,类似于大陆电影和港台电影冷战已经结束了,当中有一段是暧昧的,现在我觉得很有意思,他们用的都是大陆演员在拍电影。然后我们也不太会那么清楚的说这是香港电影,我们会说,这是许先生的电影,这个蛮有意思的。◎究竟哪里更像文化沙漠?史航: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地说香港是文化沙漠,其实香港是文化沙滩,面对整个海,沙漠是寸草不生的,和沙滩还不一样。许鞍华:确实是有误解,因为有一年我记得就是年,谢晋导演请我去内地参加一个讨论《芙蓉镇》的会议,与会的有阿城,还有李陀,我坐火车回天津,跟黄健中、阿城还有李陀谈天就谈书,说《红楼梦》,我普通话当年比现在还要不好,但是那天说了18个小时。他们就很惊讶,觉得我们香港人都是不识中文字不看古典文学的,他说你居然看书,居然看《红楼梦》而且12岁就看了。问题是我们没有信心,因为老给人家说我们没有文化,另外就是我的中文不好,我从小被爸爸送去念英文,我从幼稚园到大学都是念英文,因为殖民地教育,中文被当做第二种语言,在我们那一代如果念英文出路比较好,所有的人英文都其实比中文好,可是我越念书越觉得不对,我念的东西不是我生活里头的东西,然后变成了有不同的写法,和不同的讲法,因为那的不是我的生活,自己的东西不会写就变成一个困局,所以我觉得我的状况不是特殊的,我那么多的同学大家都一样的,所以我们那一个年代拿起笔创造比较难,我们讲的是广东话,写出来小时候就问老师,就是写出来为什么跟讲的不一样。这个会让大家不能创造,不能从事好的批评,因为我们殖民地的教育就是政治、意识形态全部都不讲,所以人都很安居乐业,我感觉。陈丹青:我想在天津的火车不信香港人读书的人里面,一定没有阿城。我印象里阿城非常重视港台,他做过一个很生动的比喻,中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台湾是中华民国,香港是清朝。他还特意写过一篇散文,回忆他第一次访问香港,当天回到北京出了机场一片漆黑,也没有饭馆可以吃饭,也没有什么灯火,他就自己回家煮方便面。他就说,这里才是文化沙漠,香港在这么小的城市里面,你可以定到全世界所有书,只要你想定,这是80年代,但是80年代大陆是不可以的,所以庞大的沙漠在这,今天仍然是沙漠,要我看,我有一位老师做过比喻是五彩缤纷的沙漠。◎多场戏,大半个中国,几乎没有重复的景,这简直是一场大考试——《黄金时代》创作始末,那些弥足珍贵的经验...史航:我跟别人聊起《黄金时代》,这里面有的人后来去延安了,有的人后来被关在监狱里,还有人写毛泽东去了,你现在看青春的面孔,你再看底牌,每个人什么样子,黄金时代其实都是有底牌,我觉得我看你们公布演员表,我赞叹不是用了明星大腕,这电影到哪个时代,在文化上对大家都是一个恩惠,电影里还有舒群,白朗,丁玲……这不是萧红一个人的故事,是一个时代的群像。把那么多人放到一个电影里,是一种恩惠,不仅这些人选得特别对,这就像是一种文化的启蒙,对我们这些观众,还有演员,台下这些学生们,还有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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