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

这是我许久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了,那个时候我才上初二,我记得我们当时的班主任老师是物理老师。数学老师很有才艺,每次上课的时候,他都会要求我们醒醒脑:唱一首歌。那时候“求佛”和“狼爱上羊”这两首歌非常火,所以我们经常会在上课前唱到这两首歌。

但这与我今天要讲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关系。故事是这样的,我当时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我们都是寄宿在学校的,只有每周五下午回家,周日下午五点之前要回到学校。有一个周日下午,我去的比较早,刚进入教室就看到刘某、杨某、赵某、葛某、王某等几位同学已经在教室里了。于是大家就在一起聊天,各种天南海北的事情说了一大堆,当时年轻气盛,每每与人交流时总想分出个胜负,以彰显自己比别人懂得多,所以后来说的故事就越来越离奇了。但是大家都说的有声有色,就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故事里有几分为真,几分是假。

王某说:我曾听我们村里的一位长辈说起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他说有一天他去远方的亲戚家做客,喝多了,下午一直在亲戚家醒酒,到了很晚酒劲才过去,但是天色已晚,所以亲戚就又留他吃了一顿晚饭,吃过晚饭就匆忙往家赶。那个时候我们那里摩托车还很少,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所以当晚他就骑着自行车走了夜路。

当晚的月色很好,月光就像一盏灯泡一样,照亮了整个夜空,虽然没有路灯和手电,但是脚下的路依然清晰可见。当时刚刚入秋,俗话说中午立秋,晚上就凉半截。所以晚上也有点小冷,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发现月亮周围特别亮,似乎有一圈一圈的光晕,按照常识来说,这是明天刮大风的预兆。夜晚的路上毫无一人,偶尔能听到几只蝉鸣和蟋蟀的叫声,路边的野草有半人深,长得最茂盛的要数野蒿子和苍狼筈了(苍耳)。土路崎岖不平,从庄稼地中间穿来穿去,蹬骑自行车特别费力,这辆自行车是凤凰牌自行车,是自己结婚的时候买的,已经有四五年的历史了,所以有些部件可能松弛了,发动起来总是有链条划动链子盒的呲呲声。

夜色中一人一车着急的行走着,难免是有些让人不安的,为了缓解这样寂寥的夜,他哼起了时下比较流行的歌曲,所以这一路倒也算热闹。去过农村的人都知道,庄稼地里总会有很多凸起的包子,那时候火葬在农村执行的并不是很好,所以这些土包子都是死人的坟茔,有些地方风水好,这样的坟堆就多,有些地方风水不是很好,坟堆就比较少。所以一路上总能看到稀稀疏疏的凸起的坟堆,对不经常走夜路的人来说,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是要小心的,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当天喝了酒的缘故,酒壮人胆,所以晚上走路的时候就没有想太多。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骑着车,眼睛时不时的眯起,自行车也是呈S形前进,看起来也是很悠哉的样子。前面有一个小河沟,旁边是一个高压变电站,路两旁的电线上突然多了一些黑色的鸟,他们一排排整齐的站着,好似黑夜的看门人,就在车子走过的时候扑腾起了几只黑鸟,夜空中传来了瘆人的啼叫,好像是催命的丧歌,他浑身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再前面是一块风水宝地,安葬了隔壁村子好多的死人,眼看那些凸起的包子越来越近,他愈发的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他大叫了一声,没有掌控好自行车把,竟然摔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没有丝毫的停顿,他慌张的从沟里爬出来,看到那红色的物体竟然停在半空不动了。他提了提裤腰带,壮着胆子往前走去,终于发现原来一个红色塑料袋挂在了野蒿子上,塑料袋在蒿子上不停摆动,月空下就像空中舞动的手臂一样。他扯下那塑料袋丢在了地上,使劲的用脚踩了踩,嘴中还念念有词“吓死老子了”。一通发泄之后,心情好了许多,便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走。

然而他却不知道,黑夜中的幽灵已经被他惊醒,而那幽灵正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行车摔坏的原因,他用力的蹬自行车的脚蹬,却不能使自行车移动分毫。没办法,只好又支起自行车重新检查,原来是车链子掉了,“真是晦气”他朝地面上啐了一口唾沫。撸起袖子开始安链子,但是好像老天爷就是要跟他作对似的,车链子死活装不上,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哆嗦了一下,觉得还是赶紧离开微妙,于是他推起车子就开始往前走。

然而没走两步,他就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后背直发凉,不自觉的他加快了脚步,简直都要跑起来了,自行车的车链子呲呲的响着,更好像是催命的钟声,那种感觉一直都在,他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来。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后背也湿透了。就要走到坟地里去了,他感觉耳朵痒痒的,好像有人在吹风,突然一只猫头鹰从坟堆里飞起来落到了电线杆上,他浑身的汗毛都炸立了,那猫头鹰的叫声像小孩子的哭声一样,哇哇的朝他叫个不停。他捡起路上的石子就往电线杠上砸去,可惜没砸中,猫头鹰叫的更大声了,似是嘲弄,也似是警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诡异的声音,那是急速的跑步的声音,就在他的耳朵旁边,他感觉自己不能动了,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是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衣服和鞋子在奔跑,他瞳孔放大,那影子也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眼看就要碰到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大叱了一声,竟然跑了起来,速度很快。他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块“风水宝地”,想回家钻进老婆的热被窝。他闭着眼睛,不停的往前跑,奇怪的是竟然没走弯路,也没掉进水沟里去,一口气跑了有三里地,终于看到了隔壁村子几家农户里散发出的微弱灯光,不过那夜却更黑了。而且耳边还有窸窣的脚步声,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他终于到了家门口。

他家的大门上常年插着几把艾蒿,正中间还有一面圆镜,这是当地人的习俗,听说可以辟邪,有的家大门上还挂着大蒜,不过谁也没当真。然而当他进入家门的时候,那脚步声好像停了下来。他耳朵贴着大门想听听外面的动静,但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声犬吠和猫叫来回应他。

第二天一大早,他打开房门,突然发现门前的土路上有些脚印,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还是勉强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小脚印。然后他就给媳妇说了昨天晚上遇到了邪事,媳妇说他装柜了,非要找阴阳先生来给他看看,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他们请来了阴阳先生。

先生远近闻名,还和他家有点亲戚关系,据说先生是自学成才,一面阴阳镜和风水罗盘,看遍世间百态,为不少人家选了“风水宝地”。他带着先生现场勘查了门前的脚印,并重走了昨晚他回家的路线。只见先生的罗盘仪指针不停的转动,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块“风水宝地”,在这个地方罗盘指针转动的最厉害,为了弄清楚是“何人”作怪,他们在坟地里穿来穿去,也不知阴阳先生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罗盘指针在一个坟前停了下来。“就是他(她)昨天晚上追的你”,阴阳先生激动的说。

那坟看起来比其他的坟都要老旧,坟头长满了野草,也没人立碑,根本看不出是何人葬在这里。回到村里他四处打听了一下终于知道了那里的主人是谁。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那是民国时期的坟,坟里葬着的是一个新媳妇,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才嫁过来没多久就得病死了。后来这一片闹饥荒,他们那一家人也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与此同时,村里的人们也知道了他被女鬼盯上了,好在他在村里经常帮人干活,人缘还不错,虽然也有看笑话不嫌事大的人,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担忧,害怕出邪事。所以他们就叫来村长说明了情况,希望能够解决这个事。

村长不希望这个事继续闹大,就问阴阳先生有什么办法没,阴阳先生说:“依我之见,是因为那里是块风水宝地,但是葬的人太多了,后来人抢了先人的灵气,惹怒了先人,她才会追着生人的,所以解决办法有两个,一是为她找一个更好的地方,二是将后人的坟迁走”。大家一听说要迁自己家的坟那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了,所以最后只能选择方案一。

做了决定后,阴阳先生说“迁坟是大事,我们要选个良辰吉日,沐浴焚香,祭祀城隍土地之后,才能动土。在这之前,我恐怕她还会来“打扰”,而且她也不一定会愿意接受迁坟,所以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这里写几个字,大家随身携带,如果感觉走路时不对劲,就立马烧了它,并跪地三拜,我也趁着这段时间去选一块风水更好的地方。”说吧就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事,写了也不知道是啥字分发给了众人。

说来也奇怪,随后的几天里确实有类似的异常情况出现,按照阴阳先生的告诫,大家烧符祭拜,果真那人就走了。大家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黄道吉日,这一天阴阳先生身着道袍,手持符剑,在那风水之地设案祭告城隍和土地,嘴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别人也听不懂在说啥,十多分钟以后,“礼成,现在可以开始动工了”。新址是选在距离此处1公里之外的地方,根据阴阳先生的要求,两边必须同时动工才可以,所以大家约定好了以炮响为信号。炮声响起,两边一起开动。其实迁坟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情,除了要祭告神明之外,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在迁坟时要用多层黄纸铺到墓坑下平面上,然后用七星钱(古代兴旺帝王之钱币)压黄纸上,然最后用松香沫撒到黄纸上面点燃,俗称暖坑,这些做完了之后才能重新下葬。

三十分钟过去以后,大家基本都看到了灵柩,清理完了上面的土,阴阳先生说:“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大家要小心开馆移尸,千万不要有丝毫的马虎。”按照先生的要求四五个大汉开了棺,首先是一双小脚漏了出来,脚上是红色的绣花鞋,然后是裙摆,再然后是一双手搭在了腰际,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竟然是那么美丽的一双手,纤纤玉指就像是葱白一样,众人惊呆了,忽然时间像停止了一样,呼吸声清晰可问,村民们竟然看到了一张精致的面孔。就连开棺的汉子们也被那张面孔吸引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先生大叱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都葬了有七八十年了吧,尸体竟然还没腐化”,“她长得真漂亮”···大家议论纷纷,感觉都不太真实。先生提了提嗓子说道:“我说过此处风水甚好,再加上这个棺椁密封性好,防腐措施做的也不错,尸体不腐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伙都麻利点,赶紧把尸体装好,我们还要送她去新家呢!”

就在他们移动尸体的时候,突然发现,尸体的鞋上竟然有泥土,好像还是新鲜的,泥上还沾着草叶子呢。大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祈祷着这姑奶奶千万别醒来,手上动作更麻利了。

一个小时之后,尸体装殓完毕,大家来到了新的葬坑。先生取出了黄纸,并撒了一些铜钱,然后用松香点燃了黄纸,这些动作做完之后,灵柩入坑并进行填埋。迁坟完毕之后,先生又做了法事,并对村民们说:“大家刚刚也看到了她脚上的泥,说明她这些日子确实出来找过你们,但是大家不要害怕,我已经给她选了更好的地方,这期间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显然她对这个新家还算满意,下面大家一个一个过来诚心祭拜,她就不会追究你们的先人抢了她的灵气的责任了。”说完之后大家排好了队,一个个去祭拜,就像祭拜自己的祖先一样虔诚。这之后果然村子里再也没有发生过异常之事。

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在年秋天,但是这个故事可能发生的更早,毕竟也是朋友转述的别人的故事,在信息传播的过程中为了增强故事性必然会又被人为的添加一些情节,所以故事原来的样子就不太清楚了。俗语说“抬头三尺有神明”,虽然鬼神之事多有讹传,但是此类事迹也并非全无,这世界还是有许多科学解决不了的现象,对于此,我们人类应该保持谦卑的态度,我想这一点正是我们目前所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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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温暖的故事里寻它

原创

《左拉传》—敬孤单却不孤独的人

盾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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