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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华语,中国作家讲中国故事
第七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号作品
小说:
荒村往事(七)
作者/包彩富
陈雨露在村巷里闲逛着,人们都叫他蓝补丁,这个绰号还是前些天村里人给取的呢。村子有三百多户人家,两千来口人。村子的东面下了坡就是稻田,村子的西面是河套,村人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把汗水流在这片土地上,吃着这片土地里长出的五谷杂粮,所以什么样的人都有,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陈雨露这个人呢,自然也是五毒俱全。这几天润生贷款下来了,润生贷款可真是润物细无声,春风吹又生,使这个几乎被遗忘的村子,顿时红火起来。各色车辆每天在街上川流不息,这个古老破旧的村子,好像一夜之间恢复了她的生命活力。收债的来了,二八杠赌博的来了,村里人满面笑容互相打着招呼。村里人走路的姿势都变了,过去走路像怕踩死蚂蚁,低着头,弯着腰,就像年三十躲债一样,溜着街边走。现在都昂着头,挺着胸,两条胳膊像扬场一样甩着大步流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般的喜庆气氛。贷了款,陈雨露前些天也去镇里逛了一圈,逛完了街办完了事又到饭馆喝了两盅小酒,酒足饭饱之后,打着酒嗝在大街上继续闲逛。
他在一个洗浴中心的门口站住了,他听人说,洗浴中心一般都是色情场所,用陈雨露自己的话说,就是窑子铺。
他唱着花桥流水的小曲儿就走进了盼望已久的心中的窑子铺。
别人进洗浴中心都是先洗浴后休息,他不是,他进去就要休息。他来到休息大厅,找了个位置躺了下来,两只眼睛不住地四下观望。他看到相邻的铺位有个人趴在铺子上拔罐子,其他铺位上也有人在拔。
拔火罐儿一般都是在脊背上拔,人手能够到自己的脊背,却无法给自己拔火罐儿,所以在家拔火罐儿时都是他老婆给拔。如今老婆跟村里来收鹅毛鸭毛的跑了,也没人给他拔火罐儿了。拔火罐儿也算是一项技术活儿,不是人人都拔得了的。据说拔火罐儿是拔出体内的毒气,祛走体内的火气的,这些拔火罐儿的人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毒气和那么大的火气。他看到那些人的后背上都布满了玻璃拔火罐儿,很像一种叫做棘背龙的恐龙。
那些火罐儿都是粗肚儿、小口儿,只见那些拔罐儿小姐,点燃火纸,熟练而迅速地在罐口儿一燎,然后将火罐儿口朝下一扣,火罐儿里没了空气,它就在外部空气压强的作用下,使劲吸住人的后背,肌肉和肉皮也往火罐儿里吸。火罐儿吸得越紧,越结实,效果就越好。起火罐儿也有学问,不能抓住罐子直着硬拽,硬拽是拽不掉的,把肉皮拽的伸长了也拽不掉,需要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摁着罐沿下面,另一只手把罐子往旁边一掰,火罐儿就下来了。每次火罐儿起下来后,火罐儿都会噗儿地一响,很像是火罐儿放了一个响屁。其实火罐儿不是在出气,而是在进气;不是在放屁,而是在吃屁。等那些人后背上的火罐儿都起下来了,就见他们的后背上排满了紫印,好像一个个七星瓢虫。
这时他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服务员,我也拔火罐儿!”话音刚落,就走过来一个拔罐儿小姐,那小姐长得像王熙凤似的,身材苗条,体格风骚,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柔声地问:“先生,你拔罐儿啊?”他感到纳闷儿,我怎么还成先生了?我们村里把算卦的王瞎子才叫王先生,那是出于礼貌,不能直呼人家是王瞎子。还有就是把大夫也叫先生,村里的老中医李大个子,不管你是感冒发烧还是长个疖子疙瘩,一律给你贴一个大膏药,所以人们背后都叫他李大膏药,可是当面都叫他李先生。我又不是算卦的,我也没给谁贴大膏药,怎么还叫我是先生了呢?管他呢,爱叫我啥叫我啥。
“先生,你拔火罐儿啊?”拔罐儿小姐又问了一遍。
“是啊!”
这时他忽然想起村里人常说的一句歇后语:屁眼子拔罐子——找作死!于是他就问:“哪儿都能拔罐子吗?”
“你要拔哪儿?”
“你给我屁眼子上拔一罐子吧,这几天我痔疮犯了,拔一下能舒服些。”
“实在对不起,先生,这我们可拔不了。”
“为什么拔不了呢?”
“我们的火罐儿太小,你的屁股太大!”
“哦,是这样啊,那下次我把我家腌咸鸭蛋的坛子拿来,用那个给我拔。”
“先生,你还需要什么服务?”
“那就给我按摩吧!”
“好吧!”
“你先把衣服脱了吧。”
“按摩还脱衣服啊!”
“不脱衣服怎么按摩啊,把外面的长裤也脱下来吧!”
他不得已就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刚要把内裤也要脱下来,忽然想起来了,内裤里面没穿裤衩。原来,早晨他刚吃完饭,就躺在炕上看电视,突然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蠕动,好像有一个屁要放,于是就使劲放了个屁。屁是放出来了,没想到的是还崩出了一点屎,他气得把裤衩脱下来扔进灶坑里烧了。
他趴在铺位上,很舒服地享受着小姐的按摩。小姐发现他的红内裤裆部补着一块蓝补丁,刚开始小姐还以为这位大哥很时尚,裤裆还挂着一个美国星条旗,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一块蓝布补在那里。
小姐边给他按摩边和他聊天:“先生是做什么的啊?”
“种地的。”
“种多少亩地啊?”
“种三百多亩稻田。”实际上他就有三十多亩地,还承包给别人种了,他整天就游手好闲,有时打鱼摸虾,换酒喝。
“种那么多地呀,那一年要挣多少钱啊?”
“三十多万吧!”
“是吗?挣那么多钱,先生怎么不买个新内裤啊!”
“大哥这不是朴素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嘛!”
“是啊,先生说起话来好有学问啊!”
“那是,大哥在我们村的小学就念了十二年,能没有学问吗?”
“那先生你想做爱吗?”
“我想坐啊,可是大哥有痔疮,坐不住啊,还是站的时候多。”
“我是说做爱!”
“坐着爱呀?”
“不是,比如说你家的大公鸡,追你家的母鸡,然后把母鸡踩在身下。”
“哦,你是说踩蛋儿啊!”
“对,就是你说的踩蛋儿!”
“我家的大公鸡还给别人家的母鸡踩蛋儿呢!”
“那你不想像大公鸡那样踩蛋儿吗?”
“那能行吗?我要那样,还不把母鸡都踩死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是说你给我踩!”
“哦,那我明白了。”
“那你确定啦。”
“是,我确定了。”
“来,我看看你的手牌,我好去下单子。”
“哦,是八十一号,好了,你稍等一下。”
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牌,自言自语地说:“进到这里,还他妈的是数字化管理呢!”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姐又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像小筐一样的兜子,朝他莞尔一笑,示意他跟自己走,他就跟了过去。来到一个走廊里,他看到有许多小房间,他跟着小姐穿廊而行,见那些房间的门上都有一个小牌,分别写着:梅、兰、竹、菊、春、夏、秋、冬、东、西、南、北、中、发、白。小姐把他领进写着春字牌的房间,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要想知道他们在房间里都做了些什么,那还是去问问蓝补丁自己吧!其实都不用去问,回到村子之后,他就四处炫耀,并绘声绘色地加以渲染,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从那以后,村里人就都叫他蓝补丁了。
有一天,蓝补丁在村子里遇到了三秃子,老远就冲着他喊:“老三啊,没去打鱼吗?”
“这几天老寒腿犯了,走道都费劲,打什么鱼啊。你这些天没去打小姐啊,那小姐的屁股是不是比刮大白刮的还白呀!”
“稀罕还稀罕不过来呢,哪舍得打啊,老寒腿犯了,老寒腿中间的那条小腿不是还能用吗?”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就各奔东西了。
陈雨露躺在炕上,忽然想起今年还没扒炕呢,炕洞子可能早都被草木灰堵死了,到冬天不好烧可就遭罪了。
他起身到院子里,启动了三轮车要去拉点黄土,把炕扒了。他把车开出了院子,心里想,到哪里去拉点土呢?现在到处都是别人家的农田,上哪里去取土呢?他突然想起,东面的坟圈子里有空地,到那里去取点土吧,于是,就开着车直奔东坟圈子。
他在一棵大榆树下挖土,边挖边抬头望望大榆树。在他小时候,这里埋着许多坟包,坟包周围的榆树一棵挨着一棵、一片连着一片,榆树们长的是细枝嫩叶茂茂盛盛,婀娜多姿,妩媚万千。冬天的早晨出现雾凇的时候,整个坟地里是粉妆玉砌晶莹剔透;夏天一下雨的时候,整个坟地里是一片如烟如雾如纱。春天一到的时候,村里人叫做“臭咕咕”的戴胜鸟就“布谷——布谷——”地叫着,村里人就在这鸟声的催促下,开始播种了。如今,在这个乱坟岗上,树也少了,也听不到“臭咕咕”的叫声了。
他奋力地挖着黄土,忽然觉得土里好像有东西,他就蹲下来用手扒了扒土,看起来土里真的有个瓷器。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挖下去,竟然挖出一个瓷瓶。只见这个瓶子光洁如水,十分精致美丽,瓶子上还画着一个丰腴妖冶的舞女,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他也从说书讲古中懂得了一些历史知识,环肥燕瘦,唐代舞女应该很肥,因为那时以杨玉环那样胖为美,但这一地区唐代时并无人类居住,历史也并不悠久,显然不是唐代的;汉代的赵飞燕,体态瘦小,舞姿轻盈,能掌中起舞,所以说这个瓶子更不能是汉代的。他猛然想起,元代的那些蒙古贵族,他们追求女人的标准是高、大、骚,那这个瓶子一定是元代的。想到此,他顿时心花怒放,认为这个瓶子一定很值钱,就视如珍宝地把瓶子抱回了家。
到家后,他把瓶子放在地桌上,每天还要精心地擦拭,上面还盖了一块白布,唯恐别人看到了偷走。有天夜里,由于晚饭时他喝了一杯白酒,眼神就有点飘乎不定了,当他的目光落到宝瓶上时,那个宝瓶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大堆钞票,于是他幻想的闸门就被打开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住上了新房,村里一个漂亮的小寡妇也因为他有了钱而爱上了他。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嗝:A——,声音很长,眼前的一切也都消失了。刚才虽然是幻想,但是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毕竟他心里也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希望的梦!由于高兴,他又喝了两瓶啤酒。夜里,他被尿憋醒了,要去院子里撒泡尿,当时天上没有月亮,夜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懒得开灯,就摸黑来到院子里,等他尿完尿回来,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子呜呜的哭泣声。他以为有人趁自己出去尿尿之际,来到屋里偷宝瓶,赶紧问一声:“谁?”随后他把灯打开,屋里根本就没有人,而且四周很静,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哪里还会听得到女人的哭泣声。他想,一定是自己干活太疲劳了,才产生了幻觉,也就没有多想。
到第二天半夜里,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女子呜呜的哭泣声惊醒,并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声音似在诉说:“求求你,把我的瓶子送回去吧!”在寂静的夜里,这种声音显得格外悲戚和瘮人,听着听着,他浑身的寒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以为是来了小偷,他没有敢出声,也没有开灯,他想这一次不能再让她跑掉了,一定得抓住她。
他仔细地听了一下,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突然发现那哭声是从地桌上的瓶子里传出来的,他这才醒悟那瓶子根本不是宝物,而是邪物,也不敢再听下去了,拔腿就往屋外奔去。天亮后,他才敢回到家里,看到那个瓶子还完好如初地摆在地桌上,就战战兢兢地用布包好来到东坟圈子,在原来挖出它的地方,重新又把它埋了起来。
陈雨露把这件事对懂些阴阳风水的王半仙说了,王半仙告诉他,原来这里埋葬着一个蒙古台吉的小老婆,这个小老婆和一个喇嘛私通,后来台吉的小老婆携带金银细软和这个喇嘛出逃,被捉回来后残酷处死,那个瓶子里一定附着这个女人的怨念,这个女人向往着自由的爱情,却被无情的扼杀了,她的冤魂就躲在这个瓶子里,阳间的人要是得到这个瓶子,如果不及时送回去,冤魂就会借此出来作祟,甚至会索取得到瓶子这个人的性命,这种东西就是邪物。听了王半仙的一番话,他庆幸自己及时把瓶子送了回去,否则就会被它所害。
三秃子由于前一天夜里多喝了几杯酒,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他觉得肚子有些饿,就从炕上爬起来准备给自己熬点粥喝。他去柴火垛抱柴火的时候,发现水泥板墙上,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一张通缉令,那上面写着,镇里的一对开网具店的老夫妇被杀,有提供破案线索者,奖励人民币三万元。回到屋后,他熬了小米粥,切了一碟咸菜,泼上辣椒油,喝粥喝得满头大汗。吃过饭,就躺在炕上想着通缉令的事情:我要是知道这个案件的线索多好啊,那就干挣三万元,多好啊,唉,没那个福气啊!一周之后,传来了案子已破的消息,原来凶手竟然是蓝补丁。
蓝补丁这个人,自从媳妇跟人跑了之后,自己就自由了,也不好好干地里的活,夏天捕鱼捞虾,捡野鸭蛋,整天在鱼亮子的窝棚里炖鲫鱼,熬嘎牙子汤,喝烧酒,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冬天就下夹子打黄皮子,他这个人逮黄皮子最有招,河套里哪儿有黄皮子,黄皮子什么时候进洞,什么时候出来,他都掌握的八九不离十,另外,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辰打水耗子,他都有经验。寒冷的冬季,他在露天地里放一大铁桶水,桶壁和桶底的水要比桶里的水冻得快些。等冰冻到两个指头厚时,在冰的上面钻个小洞,不用太大,刚好能让黄皮子钻进去就行。从这个小洞倒掉桶里没有冻成冰的水,然后把桶拿进屋里,这时桶壁和桶底最先融化,不用费什么劲儿,轻松就可以从铁桶里倒出一个冰桶来。他从冰桶上面的小洞扔进一些稻穗、干草、玉米粒等,再捉住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放进冰桶里。找到一个黄皮子脚印特别多的地方,把冰桶埋在附近的雪里,冰桶顶部和积雪持平。黄皮子只要闻到老鼠的气味儿,就会毫不犹豫地从冰桶上的那个小洞钻进去,等它吃完里面的老鼠再想出来,才发觉上当了,光滑的冰壁,爬也爬不上去,咬也咬不动,只能等着蓝补丁来捉它了。
蓝补丁打猎和捕鱼挣到了钱,就到村子里赌,钱输光了,就再想办法挣。有一天夜半时分,他赌光了所有的钱后,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他无言地枯坐着。风拍打着窗棂,间或会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让这个夜晚显得异常阴森。月亮像一张死人的脸,挂在浩淼的夜空中,半天也不动,他的内心倍感凄凉。
他躺在炕上,闭目沉思,干什么能来钱快呢?猛然他想起盗墓贼曾说过的一句话:要想富,挖坟墓,一夜变成万元户。他想,只有挖古墓才有可能挖到值钱的东西,可是本地也没有什么古墓啊。要知道一个地方有没有古墓,有很多窍门,通常有两种简便易行的方法。一是访问当地的老人,二是看县志的记载,当地有哪些著名的人物,都埋在什么地方,只要你下一番功夫找,一般都能找到他们的墓葬。他只知道当地有一位清朝时期的将军墓,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但这个墓已经不是原来的墓了,只留下一个名字而已。他也曾经看过县志,据县志记载,这个墓原来在一个叫龙虎泡的湖的东岸沙丘中。清光绪年间,沙俄侵略军兵临城下,将军率军民拒守,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城陷。年8月28日,将军以身殉国,关于他殉国的过程,县志中是这样记载的:“具衣冠,饮金卧柩中,不死,呼子西丹庆恩以枪击,子不忍行,遂由差官击之,弹中左胁犹不死。更呼之,差官又击小腹仍不死,呼益厉,又击之,气始绝,时年四十有一岁。”将军死后,清廷不仅不给将军论功厚葬,反而竟以抗敌不利之名施以定罪,尸首在省城无容纳之地,其夫人只得将丈夫灵柩运到自己家乡安葬。年东北土地改革时期,将军墓葬被当地农会挖掘,其中金、银、玉、琥珀、珊瑚等多个饰物,被卖钱私分,随葬的一柄宝剑和一副雕鞍不知所终。很显然,盗掘古墓这条发财之路是行不通的。
有一天,蓝补丁挂鱼去镇里卖了点钱,他就走进小镇的一个小酒馆,要了一盘干豆腐和一小瓶牛栏山酒,自己就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邻座也有两个人在喝酒,那两个人边喝边说着话,谈论的内容是,镇里的一个农民企业家,企业倒闭了,因为贷款太多,还不上自杀了。刚开始他还没注意听,后来听说企业家入葬的时候戴着一块金表,他的眼睛立刻像金子一样闪了一下光。他就和那两个人搭讪起来,聊着聊着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三个人就坐到一张桌子上喝了起来。原来,这两个人也是游手好闲的人,平时也小偷小摸,不务正业。蓝补丁从那两个人的口中了解到,那个农民企业家经营无方,加之他那个坑爹不争气的儿子,让他彻底绝望了。他儿子今年参加了高考,上学时也不爱学习,在外面租房子住,还养了一条哈士奇玩儿。每个父母都望子成龙,这个企业家更是如此,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别人那样辛苦恣睢而生活,也不希望儿子像闰土那样辛苦麻木而生活,他希望儿子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为他那一代人所未经历过的。儿子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他却向别人吹嘘考了五百来分,于是就花了几十万买了一个上警校的指标,结果是一场骗局。他憋气又窝火,这时银行催促还贷也紧锣密鼓,在这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就服毒自杀了。喝完酒后,蓝补丁也紧随那两个人走出酒馆,他对那两个人悄悄地说:“咱们把那个人的墓盗了啊,把里面的金表卖了咱们三个人分钱。”那两个人一听,点头称是,三个人真是一拍即合。深夜,三个人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作案工具,直奔小镇西面的墓地——安乐园。蓝补丁总觉得安乐园这个名字起的有点令人费解,这里满坡乱坟,遍地死人,乱坟死人很让人悲伤,怎么能叫安乐呢?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人生悲中有喜,人死了,埋了,免除了尘世的烦恼,去了西天极乐世界,这就很快乐了。此时天色昏暗,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昏蒙。乡间的土路不是很宽,而且还有雨天留下的拖拉机的车辙印,三轮车走在上面歪歪扭扭。土路两旁全是树木,树叶在夜风中沙沙地吟唱,风很清凉,拂散了白日的暑气,还携带着一股好闻的野花的香味,乱哄哄的虫鸣,此起彼伏。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墓地,他们找到农民企业家的坟墓,很快就掘开。棺材是上等的松木制作,棺材盖子非常厚重,三个人吃力地撬开棺材盖,那两个人让蓝补丁进棺材里把随葬品和那只金表拿出来。蓝补丁无奈就钻了进去,由于天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臭味熏天,几乎使他窒息。他先取下了企业家的金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把一些金戒指啦,手机啦等不太值钱的随葬品递出去,那两个人问:“金表呢?”
蓝补丁说:“根本就没有金表。”
那两个人说:“明明有的,你是想独吞吧,妈了个逼的,那你就在里面独吞吧!”说罢,就盖上棺材盖,匆忙填上土,这时,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向这里走来,两个人撒腿就跑,跑上树林里的小路,悄无声息地开着电动三轮车就扬长而去。
蓝补丁被关在棺材里,他用尽全力推棺材盖子,根本就推不动,他有些绝望了,后悔不该独吞贵重的金表,现在只有在这棺材里等死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棺材盖板又出现了一条缝隙,而且缝隙越来越大,足能钻过一个人。他侧耳一听,外面有两个人在讨论谁钻进去,原来,又来了两个盗墓贼。
蓝补丁从棺材盖的缝隙里钻出脑袋说:“先别着忙,我先钻出来,你们再进去吧!”外面的两个人听见棺材里竟然有人说话,吓得抱头就跑,连撬棍都忘拿了。
蓝补丁把从墓中盗得的金表卖给了一个收购旧家电的南方人,得到了八百元钱。得到钱后,他马上就去村里的麻将馆赌博,还不到两个小时,这八百元钱就烟消云散了。他又开始琢磨到哪里去挣点钱呢,想一想也没什么挣钱道儿,还是去捕点鱼卖钱吧,可是自己的网具都已经破烂不堪了,得置备一些新网具,他就坐上客车去了县城。
下午四时许,他来到荣超网具店,网具店老板是安徽人,在北方的这座县城,靠卖网具拼搏了二十多年,供儿子和女儿上完了大学,并都参加了工作,老两口也在这座县城买了楼,生活也很安逸。由于蓝补丁是网具店的老主顾,老板就安排他在家喝酒,这时,老板的老伴儿去街里跳广场舞了。刚开始,两个人喝得挺投机,聊得也很热乎,其实,再怎么粗俗的人,他的灵魂深处也一定有一片绚丽浪漫的天空,只是那片天空只在某一时刻只向某一个人敞开,这个人就叫知己。就这样边喝边聊,老板谈起了蓝补丁以前还欠过他鱼具钱,并从抽屉里拿出了欠据,蓝补丁不耐烦地说:“欠据算个鸡巴!”
网具店老板也激了,从椅子上跳下来说:“欠据算个鸡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老板抖着手里的欠据继续说:“我想你也不能在鸡巴上签字吧!”
蓝补丁最近赌博总输加之被债主催债,心情很不好,听老板如此一说,立刻怒火中烧,借着酒劲儿,一啤酒瓶子就把老板打翻在桌子底下,然后扼住老板的颈部,将他杀死。他把老板的尸体拖上二楼,隐藏起来,接着下楼把杀人现场清理干净,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继续喝酒。等到老板的老伴儿跳完广场舞回来,见蓝补丁还坐在那喝酒,心里就有些不快。蓝补丁赶紧站起来说:“大婶儿,大叔在楼上呢,刚才喝酒时他说头有些晕,要去躺一会儿,你快上楼去看看吧!”老板的老伴儿听如此一说,就急忙上楼,蓝补丁也跟了上去。老板的老伴儿刚走到楼上,蓝补丁就扑了上去,他掐着老人的脖子足足有五分钟,见老人停止了挣扎,他才罢手。他把两具尸体都隐藏好,就开始翻箱倒柜,一共找出了七千多元钱,又把老板老伴儿的金戒指、金耳环摘了下来。蓝补丁匆匆出门,从外面把店门锁上了,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正赶上老板的儿子出差,就顺带来看望父母,见楼房的门锁着,老板的儿子就给父母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觉得有些蹊跷,就报了案。等派出所的人一去,才发现这对老夫妻双双遇害。
蓝补丁拿了钱就住进了一个旅店,第二天他洗了澡,买了条牛仔裤,搭配一件黑色的T恤,耐克运动鞋,还对着客运站厕所里的镜子仔细端详一下自己,觉得还很满意,并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他买票踏上了去外地的一辆客车,中午时分,他来到了一座石油城市。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走进一座破旧的铁桥下的一个小饭馆,小饭馆里黑魆魆的,墙壁上有许多污迹。他找了一个紧靠角落里的座位坐下,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每个走进饭馆里的人,也便于他夺路出门,毕竟是做贼心虚嘛。他要了一碗羊杂汤,一碗米饭,还要了一杯散白酒,边吃边喝。吃完喝完从饭馆出来,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霓虹闪烁。他过了十字路口和一条马路,一直往前走有一间旅馆,尽管门口的灯很暗,但他如同猫一般锐利的目光还是看清了那四个字:香艳旅馆。他站在门口停止脚步,向里张望,六七个小姐坐在里面低声聊天。坐在里面的一个小姐眼尖,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张望,连忙打招呼:“嗨,帅哥,进来啊!”他受宠若惊,推门而入。坐在客厅里的几位小姐见到来了客人,双眼都露出炙热的光芒,好像一团火,随时都能把来人燃烧。
蓝补丁也不说什么,直接交了房钱,然后由一位年龄稍大一些的女子领着上了三楼,开了一个房间,那女人故作神秘地问:“你要不要小姐?”蓝补丁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那个女人马上就笑逐颜开,伸出手来:“先生,麻烦你交十块钱介绍费。”蓝补丁现在是财大气粗,很爽快地就掏给她十块钱,然后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不足十平方的样子,布置得倒也很干净,墙上挂着电视,还挂了一个电风扇。他打开电视,躺在床上,便听见敲门声,接着房门被开了一条缝,顺着门缝蛇一样溜进来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大约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嗨,先生是你要小姐啊?”女孩一进来就两眼滴溜溜乱转,上下打量着蓝补丁,蓝补丁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右手示意他坐下。
女孩一屁股坐在床上,用胸部紧顶着蓝补丁的后背,操着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在他耳边娇声娇气地说“先生,你应该知道规矩的啊。”
“我不知道,你说说吧,都有哪些规矩。”
“我们这里有三种服务,第一种是包夜三百,不限次数;第二种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妹,一次二百;第三种就是我这样的。”
“你这种什么价位?”
“一百块戴套。”
“不带套呢?”
“不戴套我可不干,要不你找其他小姐吧。”说着她气恼地站起来,鼻子里还哼了一声,便转身要去开门,蓝补丁没有拉住她。
其实蓝补丁也知道,不戴套是多么危险,即使是戴套,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法国作家莫泊桑、福楼拜、都德都是得梅毒烂死的,艾滋病就更加恐怖了。
他溜出房间,见走廊里没人,就四周察看起来,他发现,走廊两侧的每个小房间里,几乎都传出嫖客和小姐夸张的放浪声。
他又走下楼去,一楼大厅里的那个年龄稍大的女人又迎了过来,“先生,怎么样,还满意吧!”
“她没有为我服务,再给我找一个。”
“好的,你回房间等着吧!”
他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就传来敲门声,又一个妖艳的小姐钻了进来,蓝补丁想,这我就不能放过她了,于是他就要了包夜,那女子笑了笑说:“还是包夜好,不限次数。”
“虽然不限次数,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尽量努力吧,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不限次数的做爱之中去。”
“就是啊,做爱的好处太多了,早晨起来做回爱,锻炼身体又补钙。中午时分搞一搞,增加感情效果好。晚上睡前叫叫床,工作起来更疯狂。半夜别忘补一炮,增强免疫防感冒。”蓝补丁听了,随声附和:“这么多好处啊,那我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啊。”
这一夜,他和那个小姐是几番云雨,人困马乏。早晨起来,他又送给那个小姐一枚抢来的金戒指,小姐笑眯眯地离开了他的房间,并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温柔地对他说:“亲爱的,祝你身体健康,房事如意!”
蓝补丁从旅馆出来,吃过早餐就进了麻将馆。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那个通缉令,无意中被那个和他共度良宵的小姐看到了,她也觉得奇怪,那个嫖客怎么会那么大方地送我一枚金戒指呢,于是她就报了案。警方看到戒指后,立刻断定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马上全市布控。
中午时,麻将馆里的蓝补丁感觉有些饿了,待麻将散场后,在街上准备找个饭馆吃点饭。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招呼他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晚那个小姐,他心里一阵高兴,以为自己长得英俊,那个小姐爱上了他,此时小姐耐不住相思之苦到大街上来找他了。他立刻神采奕奕地回身向那个小姐走去,突然,从街边的树后冲出两个人,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大街上……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包彩富,蒙古族,黑龙江省大庆市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人,曾在网络平台发表散文、短篇小说、长篇小说五十余万字,至今仍笔耕不辍。
本期编辑:李研
《作家前线》一刊到八刊公用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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