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印象陈丹青写在要有光画展前

认识胡杰,是他的纪录片,尤其那部林昭。林昭纪录片的影响很大,还曾酿成过事件,恼得部分知识分子联署意见表达抗议。后来,听闻他亦画画,属于早期圆明园一代,还科班出身,专习丹青,不由得慨叹,人识人,不可太片面。

幸得国涌兄引见,因画展事终于谋面。初见的那天,胡杰夫妇早早到了的,进门一刻,仿佛在叮嘱夫人什么。客套没几句得知,二人读文字觉得我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没成想这般没个正经。杯酒之间,言及我的书稿,他剀切直言:不要太过悲情、生硬,该有快乐与活泼。于是,连夜推翻早先的造作,信笔写就欢畅高歌的《我将大笑》以为序,他成了我的一面之师。

人与人之间有偏狭还好说些,若人与人之间的历史有了偏狭,且只有偏狭,历史就成了意识形态、教条,或宣传的谎言,我们不幸生活在这样的谎言中。于是,就有艺术家要来还原历史,追求真相。官家无良,民间著史显得尤为重要,胡杰就是这样的民间著史者。

艺术家做历史家的活儿,或充满了知识分子气息,可,但大部如此,则显出时代的难堪,或罪恶未尽,这样的时代,不是清明公正,是黑暗。

黑暗的时代,是林昭、卞仲耘的死,是《星火》杂志的集体整肃,和夹边沟里人吃人的白骨。胡杰一步步趋近历史现场,搜罗记忆,皇帝的新衣里又多了一句童声。

不要以为今天就万事大吉,今天的权力与民众依然没有发生联系,冤屈者依然求告无门,艺术还是政府的装点,警察手里的行货。技术仿佛进步,统治也一样登峰造极。人的基本权利还是没有得到保障,暂时坐稳了的与已经坐稳了的奴隶们一样缺乏安全感。艺术,或者说纯正艺术的创作如果不投靠于官家,就范于体制,还显得颇为悲壮、勇敢,所以,当代艺术的问题从来不在艺术本身,而在当代。胡杰的艺术很当代,既偏重于历史钩沉,也不乏现实关照,有日常之思,也多生活即景,在在反映着人的尊严在黑暗时代里的艰难跋涉与不屈挣扎,他的艺术是墨写谎言里带血带泪的冒险,是一种载负着良心的勇敢行动。陈丹青说:胡杰是个汉子。

在机器复制的年代里,胡杰甘做一个手艺人,一部部作品、一篇篇画幅打磨着他的艺术之思,也记录着他的生活行旅。他是一个拿生活做艺术材料的人,只是他的生活不在当下,与“小时代”的我们很少联系,他的艺术更具历史感,也更有知识人的气息。他是加缪意义上的“反抗者”,于荒诞中坚持抗争,于绝望中坚持追求真理和正义,他是钟爱人道并服务于生命和精神的人。

三年大饥荒,饿殍遍地,广东的同学举家饿到极限,眼看要死,忽然收到林昭来信,诸多事宜尽在纸端,只是在信的末脚黏贴着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面竟然是一沓全国通用粮票!时代黑暗如漆,并非没有希望。林昭说:“在接触你们最最阴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的权利中枢、罪恶核心的过程中,我仍然察见到,还不完全忽略你们身上偶然有机会显露出的人性闪光。从而察见到你们的心灵深处,还多少保有未尽泯灭的人性”。

这里展现的多是胡杰的画作,和纪录片一样,他的作品里有生者对死者的真诚的怀念,有对勇士的敬惜,有对芸芸众生的爱。我们虽为众人,但血肉相关、相濡以沫,这是人性的光辉,足以战胜万千黑暗。

四十岁之前的胡杰还是说走就走的性格,家境清寒,妻儿就守着清寒的家等他回来,一等如今,儿子都已长大成人,秉承父业。妻子说,等待中也曾有过动摇,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阿伦特说: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力去期待一种启明。

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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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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