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去世了,是信鸽捎来的消息,当时我正在洗澡,他就噌地停在窗户旁,盯着我,我打开信看了看,说,“行,我知道了,你走吧,路上飞慢点”,接着我打上肥皂继续洗澡。
两年前猫头鹰从我这走了,非得走,拦不住,他说,不行,不能在这待了,再待下去自己就完了,他看了看笼子里的鹦鹉,又强调了一遍,不行,必须走,他得去抓老鼠,一天不抓老鼠浑身难受,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第54只仓鼠尸体,我同意了。
猫头鹰回森林了,我收拾了地上的第55只仓鼠尸体,坐在沙发上,把太阳从东边坐到西边。
后来他偶尔给我几次消息,拼凑起来大概就是一只无名小鹰的森林打拼之路,据说后来因为有效治理了鼠患和最有威望的犀牛打成一片,并得到掌权者狮子的高度评价,一路高歌,我感到十分欣慰。
然而突发的意外让森林上下的氛围变得异常凝重,因为信里面的简报是这样的写的:捕鼠英雄猫头鹰意外离世,被发现死于第颗松树的24节枝,初步调查系自杀,犀牛狮子纷纷发声,举林上下一片悲痛。
想必生前他盛名在外,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我决定去参加他的葬礼,背上行囊踏上前往森林之路。
傍晚,走到一片平地,眺望,森林就在不远方,连绵微弱的光从森林深处传来,我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差点踩死一只祷告的老鼠,只见他双手合十,面前点了一支红蜡烛,虔诚无比。
非常好奇,我静静等到他结束。
“哎,小老鼠,你这是...”我问。
“谁他妈是老鼠,旱獭,知道吗,会写吗,一看就没文化,还老鼠,俗称土拨鼠,懂吗?”
“哦哦,土拨鼠,你这是干嘛?”我指了指蜡烛。
“靠,真的是,没文化还自闭,什么都不知道还闷着头往森林跑,猫头鹰死了,我默哀。”
看来猫头鹰的死影响范围之广,波及之深已经超出我的知识范畴,我心里一阵感慨。
“那他生前对你影响挺大的吧?”我又问。
“一脸微笑什么意思?讽刺我呢?远方亲戚都被抓光了,你说大不大?”
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你什么都不懂,你也别好奇了,都是因为她”,他挥舞着左前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土坑,半个小脑袋露在外面,“我对象,猫头鹰铁粉,你说说崇拜谁不好非他妈的...靠,.不说了,反正就是点个蜡烛,双手合十祷告一番,费多大点事?对象高兴才是正事,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行了,蜡烛留给你了,记着拿着进森林,对你有好处,我走先。”
他一溜烟消失在平原上。
我揣起蜡烛,瞥见底部刻一类似眼睛的图案,想必是什么图腾吧。
周围的平地上三三两两散落着烛光,我越走越近,终于来到入口处。
辉煌!壮观!洞里钻的,地上爬的,树上倚的,天上飞的,每个动物一只蜡烛,傍晚的森林灯火通明。
忽然被两只红猩猩拦住去路,还没等我开口,就朝我叫了起来。
“你难道没有一点内疚吗?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你!”另一只嗷嗷地附和道。
“像模像样的,你看看,你看看这头发,抹发胶了吧!”说着一脸厌恶地扭头示意另一只。
另一只赶忙插话,“世风日下!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猫头鹰的死难道没有让你的内心得到一丝冲击?你难道没有对你浮躁的价值观进行一点反省?在举林上下默哀的时刻,你在干什么,试图钻个空子分享你自以为净化心灵的旅途对不对?!”
他激动地攀附在树上,招致更多的猩猩围观。
“我..”我试图解释。
“我什么?相机呢?”他开始拽我的包,“内存卡交出来,45度是吧,修图是吧,让你...”
“啪”,蜡烛掉地上,四周瞬间一片寂静,猩猩们纷纷失望散去。
“你...你早说嘛!”红猩猩尴尬地拍了拍我,还没干透的黑色植物指甲油蹭到了我的身上,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继续往里走,我把蜡烛直接拿手里,谁再拦我我就立马杵他脸上让他闭嘴。
忽然不远处的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探头过去,前往的空地上,一只秃鹫被一大群松鼠围着,他立在正中央挥舞着大翅膀慷慨激昂的说着,松鼠们听得出神,双眼放光。
“我停止思考
让时间赶超崎岖的沟壑
闪回!
闪回!
闪回!
肮脏的上耻骨穿过鸟类的虹膜
用锐利的爪尖征服荒原
两颗孤独的灵魂随水冲下
血液吞噬掉拖沓的皮囊
不屈的潜意识任他消解
徒留一枚烫戒疤无处遁形”
场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松鼠们兴奋至极,似乎达到了G点,在尘土之间窜来窜去。秃鹫用了一个“安静”的翅势停止骚动,努力低下他的喙以显得庄严肃穆,显然到了发表总结陈词的时候,
“如果我早一些去找他,他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我的兄弟,对不起,如果我早一些去找他,他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非常好!反复的修辞手法!用的非常到位!我也不禁鼓起了掌。
松鼠们纷纷投来不解的眼光。
“傻逼”,一只松鼠小声骂道。
“咳咳,这位...人,友人,你要赶往哪里?”秃鹫眯着眼问我。
“我是猫头鹰的朋友,刚才听了你的演说,我非常感动,想必你是他的好兄弟吧。”
“过命的兄弟”,说完他看了看场下的反映,很好,崇拜的眼神。
“是吗!看来你们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可以讲讲吗?”
场下期待的眼神。
片刻。
“不如让往事随风...”
崇拜的眼神。
说完他绕开观众来到我身旁,张开大翅膀包裹着我,认真地说,
“你不赶路吗?”
“你跟猫头鹰...”
“其实没那么亲。”
“什么意思。”
“一块吃过饭。”
“那也不错”,我礼貌的回应。
“还是他吃剩下的。”
“哦...其实你讲的...”
话还没说完,等不耐烦的松鼠们一拥而上,挤破头往秃鹫跟前蹿。
“哎,哎,一个一个来”,秃鹫回头张开大翅膀像包裹着我一样把他们包起来。
天已黑透,我继续赶路,穿过一片低洼的灌木,踩过一条小溪,来到了一个没多少烛光的荆棘之地,大概是迷了路,卸下背包准备休息,听见周围窸窣的动静,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发现几只黑线仓鼠,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凑近看,猛然发现地上躺着几只仓鼠的尸体,而活着的仓鼠似乎也有结束生命的念头,拿着荆棘刺,对准脚背上的大动脉准备下狠手,
“大...大动脉在这不?割一下能死不?”一只仓鼠哭着问另一只仓鼠。
“妈了隔壁的雕,猫头鹰跟邬鲁牧祁鹰在一起我们也认了,雕比他大那么多,我不服!”说完噌的刺进去,挂了,看得我触目惊心。
“哎等等,猫头鹰不是死了吗,雕又是怎么回事?”
“雕,雕是他女朋友!他竟然有女朋友!”噌,又挂了。
我赶快捉住最后一只仓鼠逼问她。
“今天讣告会上,雕公开了他俩的恋情,瞒我们那么久我们算什么!我们喜欢了他整整一年,那可是我们的青春啊...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靠,现在他去世的事情比较重要吧,再说你是一只老鼠啊。”
“我不管,我要给他生猫头鹰!”
我受到巨大的冲击,第棵松树上的猫头鹰还是那只吵着要捉鼠的猫头鹰吗,不得而知。
我继续赶路,渴望揭晓谜底。
一大片空地,“梆”,我撞到某物,抬头一看,犀牛靠着岩石坐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看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坐下。
我慢慢放下包,靠紧他。
“你看”,他抬着头,犀角顶着天。
我跟着望向天空,月明星稀,清澈无比,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舒服畅快,全然没有了万木丛中的压抑感。
“谜底是什么?”我看着猎户座问。
“别问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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