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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纪合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腊月天,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母亲去给人做裁缝活。我担心母亲的身体,前去找寻。在一家屋子四面透风的人家,找到了母亲。在这户人家,我见识了什么是家贫如洗:五间低矮的旧瓦房,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材桌和两只坐上去摇摇晃晃的椅子;一个旧木箱、几个旧纸箱盛着一家人的衣物;炕上两床认不出颜色的被子。屋子里笼了一个火盆,烟雾缭绕,雾气腾腾,呛得人直打喷嚏。
女主人近五十岁了,双目失明,母亲让我唤她“四妗子”。我心里直打鼓:“自己三十多岁了,怎么突然有了从未见过的’四妗子’?再说这儿离外婆家几十里地,就是门上的舅舅也跑不到这儿呀!”仔细观察,只见“四妗子”虽然双目失明,但破旧的衣服整洁合体,头发一丝不乱,言谈举止大方有序,处处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模样。热情的四妗子,从纸箱子拿出了珍藏的柿饼、红枣招呼着让我吃。我吃着这些甜蜜的果子,却更增加了心头的疑问。晚上回到家,我不停地询问母亲我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四妗子,母亲含着泪花说,这个双目失明的女人,是外婆家邻居四舅的原配妻子,母亲唤她四嫂,曾经给她作伴,一个炕上睡过几年……
母亲娓娓道来,揭开了一个苦命女人的往事。四嫂娘家小康,父亲曾在朝邑南寨子小学教过学,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父亲一心望女成凤,曾经送她到同州女子学校学习。四嫂人长得齐整,又有文化,做的一手好女红,说媒的踏破了门槛。
四哥是父母的独生子,家道殷实,人长得帅气,毕业于国立西北大学文学院,思想新潮,敢爱敢恨,曾是学生运动的领袖,在双双父母的撮合下二人完婚。
在世人的眼里,两家门当户对,郞才女貌,是再合适不过的姻缘,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四嫂噩梦的开始。
四哥在外工作,常年不在家,四嫂独守空房,偌大的院子里,就公公婆婆和她三个人,夜晚常常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四嫂害怕,就叫我去作伴。夜晚,四嫂推开窗户,望着满天繁星,看着天河相隔的织女星和牛郎星,两行清泪挂在了脸颊。公公患有气喘病,干不了重活,把担水喂牲口的重活都推给了四嫂。四嫂每天忙完屋里忙地里,夜晚还得在油灯下纺线做鞋袜,把一个有文化的小家碧玉,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家主妇。
解放江南的炮声响彻神州大地,四哥跟随解放军南下,两年多没有音讯,公婆和四嫂每晚都要在厅房坐上半夜,互相安慰,只盼能得到四哥在什么地方的消息。有时睡梦中四嫂会突然坐起,大口喘气,然后低声啼哭,说是梦见四哥阵亡了。
新中国成立的礼炮声刚刚响过,四哥穿着一身军装回来了。原来四哥随解放军一路南下,解放了全中国,现在转业到西安,为省政府文教厅干部。
村里开展扫盲运动,四嫂担任扫盲文化教员,每晚到村头的老爷庙教大姑娘小媳妇识字,不久又生了个小女孩,虽然忙碌,但心情愉悦,这是四嫂人生最愉快的一段日子。
好景不长,有人西安回来传话,四哥在外边有了相好的,四嫂也听到了风声,每天更深夜静,四嫂用被子捂住头低声哭泣。秋收时节,四哥从西安回来,父母和四嫂离了婚。
离婚后,四嫂没有回娘家,她怕女儿受恓惶,选择和公婆与女儿一起生活。谁知女儿六岁那年出麻疹不幸夭亡,四嫂哭哑了咽喉,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一连串的打击,使四嫂痛不欲生。女儿夭亡后,失去了精神支柱和在婆家常住的理由,四嫂嫁给了比她大许多,穷得娶不起妻的阳子。
阳子是河南人,孤身一人逃荒来到陕西给人扛长工,解放时分得房子和土地,娶四嫂时已经三十五六岁了。从一个中等富裕家庭突然沦落到夜无隔宿之粮的穷光蛋家,巨大的反差使四嫂精神受到沉重的打击,日思夜哭,眼睛逐渐模糊起来,加之那时医疗条件落后,最后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了。多亏阳子精心照顾,耐心开导,才使四嫂有了活下来的勇气。后来,四嫂又生了个男孩,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有阳子的呵护,有爱子的陪伴,虽然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虽然清贫,但四嫂仍然坚强乐观,她相信总有云开日出的一天。不能穿针引线做衣衫,不能上机织布描花红,但能纺线线。每日四嫂给阳子父子摸索着做好两顿饭,就纺线到深夜,与人换工使一家三口的穿戴有了着落。每天天不亮,四嫂就早早起床,给阳子烧好泡茶的开水,准备好父子二人简单吃食,再叫醒上学的孩子。等到男人、孩子上学后,她就坐在纺车怀里开始纺线。除了做饭,四嫂纺线要到鸡叫,枣木纺车手摇的地方已经磨出了深深的凹槽。她纺的线又细又匀称,人们都愿意掏工钱找她纺线或者换工。对清贫安乐的生活,四嫂非常满足。有人拿她现在的家庭和过去的家庭比较,四嫂笑着说:过去嫁个为宦的,是父母亲包办的。如今嫁个黑驴驼炭的,是我心甘情愿的。听了母亲的介绍,我对四妗子的遭遇深表同情,对她安于清贫的乐观态度深表敬意。鉴于过去建立的友情,母亲每到腊月都要腾出两天时间给四妗子做缝纫活,我聘媳妇织红边布的线,也是四妗子纺的。此后,我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