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反对降低伤害措施的力量并不全然来自道德批判、政治上的考虑、阶级的利害。世俗立场的鹰派人士—例如瘾品滥用议题的专家罗伯特·杜邦也就公共卫生的论点质疑降低伤害的可行性。理由包括,合法化与无条件供应注射针头会传达错误信号给年轻人,提高了他们好奇一试的概率;大麻仍属于有害的入门麻醉品,其不良作用比一般为它申辩的人士所说的要严重;海洛因和可卡因的诱惑力强、不易控制、可能导致上瘾。
所以,放松对这些化学恶势力的战斗就等于向它们投降。面对这么强势的反对,主张减轻伤害的人士有一件利器可用:艾滋病。以血管注射方式使用瘾品的人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加上又缺钱,所以会共享注射器和瘾品。在越南,贩卖瘾品者在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卫生设备的贫民区房间里,用一只烧饭的大锅调和鸦片或海洛因溶剂,给聚集在此的毒瘾者施打,最多一次注射50人,期间完全不清洗针头。
按越南官方年诊断确知的艾滋病携带者之中,高达70%是有注射毒瘾的人。马来西亚、缅甸、中国大陆西南省份的贩毒场所和艾滋病病毒携带者比率也都差不多。静脉注射毒品是传染艾滋病主要原因的事实既已得到确证,全世界的公共卫生官员都大感震惊。瑞士伯尔尼的医生罗伯特·海米克指出,瑞士在20世纪80年代初本来采定的方针是彻底强制戒毒,但艾滋病的致命性已经迫使决策者重新思考。
有毒瘾的人未来可能戒除,但如果他们已经染上艾滋病,也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所以,为他们的健康着想,也为了防止病原的散播,必须让躲在公厕里的毒瘾者转移到比较卫生的环境里。到了年,普遍供应消毒针头的国家已不限于瑞士,还包括英国、加拿大、丹麦、德国、意大利、荷兰、挪威;有供应但较不普遍的国家则是法国、西班牙、瑞典。西方工业化国家中只有美国例外,瘾品政策在美国成了文化战的人质,所以官方立场是禁止这么做的。不过,主张降低伤害的游击队员还是照做不误。
合法瘾品有人要把管制违禁瘾品的力度降低,已经引起争议,现在又有人要把管制合法瘾品的力度升级,也引起了争议,这又是近30年来瘾品政策辩论的另一面。许多公共卫生学的权威与瘾品滥用研究专家都认为,政府对于烟酒的管制应当再加强,摄取这两种“管制序列欠急迫”的瘾品不但有害健康,而且易导致他类瘾品的滥用。儿童摄取咖啡因类不受限制,也已经引起注意。按这个论点,主管官员应当承认科学证明的事实,即烟酒均为有害的刺激精神的瘾品。主管当局应该调整政策包括管制、课税、罚责的原则,才能够充分反映实际的危害与社会成本。
例如:禁止烟酒广告、推出劝诫广告、提高消费税、降低依法准许开车的血液中酒精含量、增加烟酒瘾的治疗经费、减少酒类摄取、营造无烟的未来。诸如此类的意见与一律合法化的自由意志作风是不能和平共存的,与降低伤害的论点却没有这种矛盾。许多主张降低伤害的人士也在呼吁加强对合法瘾品的管制。按瘾品政策的立场分类,这算是“猫头鹰派”,而“鹰派”主张的是一律予以刑法伺候,“鸽派”主张一律合法化。猫头鹰派希望的是公共卫生政策目标趋于一致,按公平的原则处理合法的与违禁的瘾品:烟酒兼备的便利商店也不必挂出“本店杜绝瘾品”的牌子。
猫头鹰派认为,瘾品泛滥既已成为难以驾驭的社会问题,目标一致的政策将各地的环境条件与状况的轻重缓急列入考虑之后的一致目标应该就是最实用可行的方法。希望归希望,未必能成为事实。惯性的力量是非常不易扭转的。只顾讲理论的公共卫生官员和历来的理性主义者一样却往往对这种惯性力量不耐烦。改革人士近来在烟类政策方面却有相当不错的成绩:如禁止烟类广告或予以限制、提高烟税、达成数十亿美元的民事诉讼赔偿,以及一连串揭发烟草业掩盖事实的行径。
世界银行在年到年之间总共贷出15亿美元给烟草业的开发计划,如今也逆转方向,不再投资烟类生产。无烟环境的概念已经遍及全世界。年12月间,极左派的“图帕克·阿马鲁”游击组织在利马劫持外国人质,由于不吸烟的人质要求,劫持者划分了吸烟区与不吸烟区。人质之一事后追溯当时的情形:“那些日本人抽烟,实在抽得很凶,不过他们都待在另一个房间里,所以还不至于太糟糕。”活动不多的美国人没有可以吸烟的去处,所以在指定给西伯利亚来的那些人集中的冷飕飕的户外去抽烟。
香烟遭到围剿真可谓是时不我待。本来在20世纪前半叶最引起争议的合法瘾品是酒类而不是香烟。年就创立的“匿名戒酒协会”以酗酒者互助戒酒为宗旨,却完全漠视香烟的危害。两位创始人比尔·威尔逊与鲍勃·史密斯医生都是老烟枪,也都死于与香烟有关的病症。迟至年,还有一位医生而且是纽约市公园大道豪华住宅区的一位小儿科医生口口声声说:“认为吸烟有害健康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我只能说,我要是有美元的闲钱,还是会拿来投资香烟股票。”如今可不是这样的了。
流行病学与科学研究证明香烟是世界上散布最广、致命率最高的瘾品,几乎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如诉讼案中的律师所说,拿香烟来往肺里吸入就有致命危险,什么预加的防范措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酒类的问题就复杂多了。喝了酒的人会兴奋冲动,言语不清、丧失平衡、视力模糊。飞机的驾驶员如果抽了烟,乘客不会在意;但驾驶员若是喝了酒,乘客都要提心吊胆了。自年起,科学研究越来越注意的是喝酒习惯的普遍性,而不是染上酒瘾疾病的少数人。
饮酒导致的社会危害例如酒后驾驶导致的车祸重新引来人们的